“沒了攻城錘,北磐人就打不開閘門,隻能被迫從北麵攻城了。”

錢昭認真的看向楊盈:“這樣,合縣說不定還能守上幾日。”

“錢大哥……”

楊盈的聲音明顯抖了一下。

“我率部出城之後,殿下就把閘放下來。”

頂著廝殺的漫天血雨,錢昭轉過身子,把貼在胸前的名牌摘下,塞進楊盈手中:“有朝一日如果殿下見到寧頭兒,就說錢昭沒給六道堂丟人。”

錢昭再沒有聽楊盈說一句話。

轉身。

都尉提刀上馬,領著一隊士卒殺了出去。

哢~

城門發出一聲脆響,緊接著緩緩打開,推著攻城錘的北磐士兵來不及狂喜,迎麵而來的,就是錢昭胯下紅棕馬的馬蹄。

都尉跨下戰馬,在開門的一瞬間,直接和蓄力的攻城錘撞在了一起。

錢昭順勢從馬上躍起,大刀舉高,直直劈下,把一個舉著盾牌的北磐士卒,連人帶盾劈成兩半。

又飛起一腳,踹在旁邊剛剛拔刀的北磐人身上。

哢嚓。

肋骨碎裂後,慘叫的聲音很響。

可在這滿是喊殺之聲的戰場上,算不了什麼。

錢昭一刀劈在空城錘之上,沉重的大刀,與鐵皮包裹的攻城錘發出金鐵交擊的轟鳴。

“火油!”

錢昭向後喊了一嗓子,攻城錘鐵皮包裹確是木質,火油確實能把它燒成一個毫無用處的鐵殼子。

“來了。”

後續的士卒跟上,把火油澆在攻城錘之上。

“是啊,來了。”

錢昭目視前方,如他所料,北磐有伏兵,就埋伏在西城門口。

攻城錘便成了一塊廢鐵不要緊,隻要城門一開,便能順勢殺進城去,北磐勇士提著彎刀,猶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徑直撲向了城門。

他們用口中念著中原人聽不懂的詞語,大聲著讚頌著草原與狼主的威名。

其實錢昭打了幾天下來,也能聽懂一點了,好像是描繪一個偉大的部落首領,一統草原的傳奇事跡。

“都是屁話。”

錢昭捏緊了手中的大刀,傲然而立在熊熊燃燒的烈火旁。

閘門降下需要時間。

而他!就是時間!

鐺!

刀劍的嘶鳴聲,回蕩在錢昭的耳中,這一刻,世界顯得無比寂靜。

哢嚓~

哢嚓~

他聽到閘門落下的聲音,那是他的倒計時。

一個北磐勇士的頭顱高拋而起,錢昭扭頭,最後回看了一眼,閘門的縫隙中,楊盈已是淚流滿麵。

合縣接納了周邊受災的,老弱病殘數萬人。

她沒有選擇。

錢昭對著楊盈笑笑雙手疊錯,刀光劍影之中,對著楊盈行了一禮。

楊盈認出來了,那是臣子見到主上的禮節。

隨後……緩緩降下的閘門,阻擋住了楊盈的視線。

廝殺仍在繼續。

直到……

砰!

閘門徹底落下。

錢昭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揮刀,砍向最近的一個北磐人。

很快,隨他出城的合縣軍士盡數戰死,隻剩下他一人。

“都是好樣的。”

錢昭環顧著戰場,他帶出來的兄弟,哪怕是被強征入伍的新兵,也沒有一個後退,而是盡數在圍攻之下,英勇殺敵直至身亡。

“殺一個夠本兒,殺兩個賺了。”

錢昭舉起手中的大刀,對著麵前又一次聚上的北磐士卒嘶吼:“來吧!”

這一次,北磐人沒有進攻。

他們緩緩的後退著,密不透風的包圍網之中,露出了一條縫隙。

一個男人穿過縫隙,緩緩站到了錢昭麵前。

男人一身精美皮甲,腰間掛著彎刀,編織成辮的黑發下垂,辮尾上裝飾著華麗的寶石,長長的狼牙懸在胸口,代表著他尊貴的身份。

男人一張嘴,竟然是中原話。

“這位中原的勇士,你叫什麼名字。”

“六道堂天道都尉,錢昭。”

錢昭靠在閘門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溫熱的呼吸,融入寒夜,化作一道道白霧。

六道堂都尉下意識的輕點著自己的傷勢,左臂,右臂,左腿,後背,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與這些相比,枯竭的內力仿佛是已經小巫見大巫了。

“孤,乃北磐左賢王。”

男人緩緩抽出腰間彎刀:“親送勇士上路。”

錢昭沒說話,隻是直起身冷哼一聲,舉起手中的大刀。

錢昭,六道堂天道都尉,二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