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色還是蒙蒙亮時,八姐的屋外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隨後便聽到低語聲。八姐一麵自桃兒手中接過麵巾拭麵,一麵笑道:“再沒有別人,定是九妹。”桃兒還未答話,簾子一動,九妹的小臉探了進來,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轉,笑嘻嘻地道:“八姐,起得真早啊。”
八姐好笑,挑挑眉道:“再早也沒早過你,今日這麼早便穿戴整齊來找我?”
九妹小跑至八姐身後,伏在她肩上小聲道:“八姐,昨晚那位瑤兒姐姐不知可起來了?”
八姐正對鏡晨妝,遂在鏡中睨了她一眼笑道:“就知道你這小鬼頭…….”說著嘴向西廂房一呶:“瑤兒姑娘在那裏歇息,你自己去看看罷。”
九妹卻躊躇起來:“這個時候,不知這位姐姐是否起身了?”
八姐又好氣又好笑,轉身拍了一下她的頭:“你也知道才這個時候?”這時桃兒笑著道:“九姑娘,我才剛看到葉兒端了洗漱水出來,想是那位姑娘已起身了。”
九妹立即道:“八姐,我去看看那位姐姐,一會你喊我一起去給娘請安。”話未講完,人已跑了出去。
九妹來到西廂房外,正好門簾一動,楊夫人特地撥來的小丫鬟葉兒手上提著個壺兒出來,見到九妹連忙屈膝行禮問好。九妹點點頭問:“瑤兒姐姐可起來了?”
葉兒笑道:“瑤兒姑娘一大早就起來了。”說著便打起簾子讓九妹進去。
西廂房雖是客房,卻和八姐的屋子一樣收拾得十分敞亮,九妹入內時隻見那瑤兒姑娘已打扮齊整,正坐在臨窗的桌前品茶,她的侍女繡菊正在收拾床榻,見到九妹笑著施禮:“九姑娘來了。”
那瑤兒正要站起來,九妹上前一把攔住她道:“姐姐腳上不適,還當好好坐著才是。”
那瑤兒姑娘一笑,也就不再客套,請了九妹坐下,便吩咐繡菊上茶。九妹便問她昨晚睡得可好,傷勢可有好轉等,瑤兒也十分耐心地一一作答。
八姐進來時便是看到這麼一個場麵:九妹正拉著那瑤兒姑娘的手,仰著小臉正絮絮地說著自己是如何喜歡她送的那盞琉璃燈,還有那個紙鳶上的送飯兒是如何有趣,而那瑤兒姑娘則嘴角含笑地傾聽,間或答上一兩句,神色溫柔。半支起的窗外傳來鳥雀吱吱喳喳的歡鬧聲,透入室內的熹微晨光灑在她們臉上,一如剪影般寧靜而溫馨。不知怎地,八姐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軟綿綿的。
聽到動靜,倆人一起轉過頭來,八姐快步上前按住瑤兒,笑道:“姐姐快坐著別動。”隨後便問她休息得可好,一邊打量著她。
因著那瑤兒姑娘昨日身上的衣裙在大相國寺奔逃之時沾染了塵土,八姐與她年歲相近,楊夫人便將八姐新製的還未上身的衣衫送與她更換,此時她身上穿著的衣裙便是。淺淺的藕色紗質襦裙並無過多的修飾,穿在她的身上卻是別有韻味,八姐忽地想起了曾經看到的晨霧中的一莖荷花。又因著她的身段較八姐更為苗條,那一身衣衫硬是讓她穿出了清逸的味道。
八姐不由由衷讚道:“不想我的衣裳可以穿出這般味道,可見姐姐這樣的人才便是我娘說的人穿衣裳,而不是衣裳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