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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身體好像還有一點知覺,試著側了側頭,看到旁邊的生命檢測儀,上麵的數字還在變化,還有心跳,我突然意識到現在的自己還是一個人類,一個瀕臨死亡的人類。

一個人打開了我頭頂上的燈,就像上次一樣,直直對著我的眼睛,我把頭側過去避開強光,看到他們都圍了過來討論著,聲音模糊,我試著去捕捉他們談話的內容,卻仍隻能分辨出幾個不連續的單詞。

強光照著眼睛根本看不清東西,所有的東西不是白花花的就是重影,感覺在晃,我用力去使看到的圖像清楚些,其中一個人拿著注射器靠近,注射器裝著的是藍色液體,但是又好像是紅色,想努力看清楚些,液體又好像變透明了。我半眯著眼,看著越累越近的注射器,裏麵液體的顏色確實是難以分辨,不同的角度看上去有不同的顏色。

那個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感覺到什麼東西刺進了我的手臂,感覺有液體進入那裏,異常清晰,有像是聽到他說什麼“完成”,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我聽到自己的叫聲—

“不要......”

“不要......”

依舊是空洞絕望,讓人想逃離。

我記得上次有安然在叫我,我試著去捕捉他的聲音,四周確是安靜的嚇人。視線中的光線越來越少,或許是有人調暗了燈光。

我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但是小心翼翼的,然後身體就感到了冰涼的觸感,手腕,腳踝,就像是把我固定在手術台上一樣。我感覺到右手被握住了,握得很緊,那個人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鬆了一點,然後有一個很輕的聲音叫我不要怕,很像白姐的聲音,對,那雙眼睛也很像他的。

然後左手腕上的金屬環被人調鬆了一點,又有人往我的手臂塗抹著什麼東西,然後一下的刺痛,像是錐入了一節東西,緊接著就是越來越模糊的意識,身體裏的血液好像都在流向左手手臂,再從那裏流出體外,異常清晰的感覺。我漸漸閉上了眼睛,好像已經沒有力氣睜開它了。感覺過了好久,左手的東西被拿掉了,但是右手依舊被人緊握著。

感覺有人在向我左邊第二到第六肋軟骨的地方塗抹了什麼東西,我突然意識到胸骨體和第二至第六肋軟骨後方,第五至第八胸椎前方的東西就是我的心髒。我感覺有液體一滴一滴滴在我的右手心,然後聽到了哽咽的聲音,叫我不要怕。就在同時,有個東西劃開了我的胸口,疼痛一絲絲的加劇,我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右手被握住的力道又大了些。

我漸漸的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四周好像是無盡的黑暗,悄無聲息的侵蝕著我所能感知的一切,好想這一切快點結束,但意識又在告訴自己這一切的結束隻是漫長痛苦的開始,不要讓它那麼快結束。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有人說了一句“放手吧,白潔”,然後我就被推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更冷,不止是冷,還讓人麻木,麻木著你的神經,就像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我好想睡過去,卻總有一絲意識提醒著我這是一個多麼令人絕望的地方,它蔓延著的冰冷正一縷縷的將最後殘餘的溫度從我身上抽離,那絲意識的弦終於斷了,我好像覺得是解脫,但又明白這不過是一切痛苦的初始罷了。

“小咖。”

我又聽到了安然的聲音,我試著睜開眼,卻沒能成功,我又試著抬起手,卻像是有什麼東西死死的壓住了它,動不了一絲一毫。就這樣和自己的身體僵持著,幾次之後手開始有知覺了,我試著去控製它,好像抓到了什麼東西,布料的觸感,就像是被子一樣。我聽見安然輕輕說“小咖,鬆手”,我試了試,不知道自己到底鬆沒鬆開,隻是周圍好像沒有剛才那麼涼了。

安然貌似還在說著什麼,隻是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然後就漸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