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老道說話,堂屋外做飯的嫂嫂放下手中的活計,瞪著眼睛就衝了進來,她指黃大的鼻子,就像訓孩子似地罵到:“什麼,黃大你說什麼?瞧你那口氣,好像你有多大家業似的,你家都趁什麼?你拿什麼給他?”
嫂嫂又白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老道,不冷不熱地說:“分家,憑什麼分給你家?這家是黃大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掙出來的,你也好意思提分家!”
嫂嫂的這番話讓老道如墜冰窟,自己這不是掉進後娘手裏,而是落到了地主老財“周扒皮”的手中,看著哥哥那個窩囊樣,指望他幫忙是不可能了,跟這個婆娘講理是講不清了。此時的老道幡然醒悟,當初嫂嫂不同意分家,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可是接下來怎麼收場呢?老道真想上去將這個潑婦打一頓,轉念一想,這個做法又不妥,隻好強壓怒火說:“好,好好,不分就不分,可是這幾年我沒日沒夜地幹活兒,就是當驢使,也應該給些工錢吧?”
嫂嫂嘴一撇,鼻子哼了一聲,“不要說的那麼難聽,那麼可憐,你吃的,穿的,哪樣不是我們給你準備的?別提你幹的那點兒臭活,你吃的少嗎?一個人吃的頂我和你哥兩個人的了,簡直就是個吃貨!”
“你——”,老道差點被嫂嫂的這番言語氣得背過氣去。
“行啦,都少說兩句。這是我弟弟,是我親弟弟呀,你這麼做不覺得太過份了?”
嫂嫂見平日裏言聽計從的黃大突然發起火來,或許覺察出自己的言行太過鋒芒,也略微緩和了許多,“行,你們是哥倆,我是外人,你們看著分吧,我隻拿自己的意見,院內的車和牛你可以拉走,鍋碗瓢盆一套,也可以拿走,米麵油讓你哥看著拿,其餘東西一律不許帶走!”
既然媳婦表了態,窩囊地黃大也不敢再和媳婦頂撞,低聲下氣地說:“那讓兄弟住哪兒?”
“住金鑾殿,他長這個腦袋了嗎?山上那個道觀不是收徒嗎?”嫂子說。
老道為難地說:“那山上的道士住的那個破道觀能住人嗎?”
嫂子不耐煩地說:“那個道士不是人啊,別人能住他就不能住?要不我去,你們哥倆在這兒住吧!”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黃大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老道說:“兄弟,你看你嫂嫂安排的也很合理,就這樣吧,你也不要鬧了,這要是讓外人看見有辱門風,行嗎?待會兒吃完了飯,我就幫你一起收拾屋去。”
老道忿忿的衝著黃大哼了一聲,“你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親哥哥,好哥哥!不吃了,早讓你們給氣飽了!”
“嘿,嘿,你看你這兄弟,真不知道個好歹,分給他這麼多東西不但不說聲謝謝,反而沒鼻子沒臉地耍笑人?”
“行了吧,你非要把這個家捅著火了不行?我告訴你,真要是把老二的牛脾氣惹著了,你自己擔著,我可不管!”
女人哼了一下,不再做聲了。
老道將一切家什背在後身,臨出行的時候,看了看這個家,猛然發現灶台上那盞幹枯很久油燈,這是父親在開荒的時候挖掘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朝代什麼人家遺留下來的東西,上麵長滿了厚厚的一層銅鏽。拿回家一擦拭,竟也光亮照人,裏麵原有燈草,不知道什麼原因也尚未腐爛,添上燈油仍可使用。老道見到油燈,仿佛看到了父親勞作時的景像,不等嫂嫂是否同意便拿在手中,“這個油燈我可要拿走。”
原來是一盞破油燈,嫂嫂不由大方起來,“兄弟喜歡就拿去照個亮,小心晚上著火燒了那道觀我可就不管了。”
“那就不用嫂嫂多心了!”老道緊了緊後身的包袱,頭也不回的向山上的道觀走去。
往事不堪回首,看見這個可憐的小孩,老到又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微微歎息了一聲,繼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