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蘭聽了,微笑道:“果然我沒看錯,哥哥也好眼力。之前隻因立場不同,是敵非友……”
婉貞接道:“從今以後,是友非敵。”又笑言:“之前也並非一直為敵,你看,幾次三番容你們南宮兄妹手下留情,這次又是被你所救,恩怨難以兩訖。”
“緣分就是這麼定下的。”弈蘭笑得嫵媚,片刻起身離開,“我先走了。若你決定了,便告訴我,我好早作安排。”
婉貞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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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時機,很快就擺到眼前。弈蘭捎來消息,芒祭之**中舉行宴會,屆時宮內守衛有空隙,可以悄然離開。
婉貞的身體也漸漸恢複,雖然還不能動武,但憑著以前的底子,估計不會成為負擔。所以若能走得無聲無息實是上上之策。
這天夜裏,弈蘭與婉貞正在商議,德雲忽然來報:皇帝來了。
弈蘭匆匆從側門離開時,成宗到了養心殿前。
婉貞此時已經大好,自然得出來接駕。見過君臣之禮後,成宗入了殿內,拿出幾份奏章道:“今日見愛卿氣色不錯,特來拿些政事煩你。”
婉貞推辭道:“陛下,臣如今的身份已不便過問政務,陛下可與其他能臣相商。”
成宗笑道:“那可不行,如今左右丞相俱是空缺,王卿與何卿等人年事已高,連日繁忙幾乎讓老人家們急著告老還鄉,要是都走了,誰給朕出主意?你如今還是朕的右相,姑且為朕分憂吧。”
婉貞還要推辭,成宗道:“這可攸關你幾名同僚部下的前程,朕有意用人,想聽聽你的意見。”
如此一來隻好應了。翻開奏章,是吏部請調官員的名冊,確是有不少婉貞相識之人,像陳玉泉、齊家疏、鄭湧、孟昌、韓青、賀丹楓等人皆與婉貞有過交集。恰逢朝政重整之時,成宗有意提拔一些年輕有為的官員,他詢問了每個人的品德才能,婉貞也一一如實稟報。成宗聽得認真,一邊核對了吏部的上報,一邊在那些名字後做了些標記,想是心中已經有數。
二更不到,這些奏章便整理好了。成宗看她一麵為自己研磨添水,一麵誠懇提議,那娟秀的身影映在屏風上顯得纖弱玲瓏,一時間心中有點恍惚。
婉貞提醒道:“陛下,就要二更了。明日還需早朝,請早些回宮就寢吧。”
成宗一愣,那熟悉的俊美容顏就近在咫尺:如果能一直這樣的話……忽然不知何故,心底卻明白這是一種奢望。
明明近在咫尺。
雖然觸手可及,但這可及的距離似乎也就是一種奢望。
成宗半響才道:“夜深了,你還未痊愈就打擾你,是朕的不是。”
婉貞有點訝然,頭一次見到成宗皇帝的臉上露出這麼柔和的神情,柔和得有些傷感。
“陛下說哪裏話,為君分憂不是臣子的分內之事麼。您剛才說的,臣還掛著右相的職位,理應為陛下分擔。”
成宗笑了:“不錯。現在你還是朕的右相呢……”他環顧殿內,詢問道:“最近可還的住得習慣,缺少了什麼盡管提。”
婉貞答道:“這些都是陛下的恩典,臣十分感激,一切都好。”
成宗笑道:“不要太過拘謹才好。其實,朕這裏也有你的一樣東西。”
見婉貞驚訝,成宗起身走到養心殿的書架前,打開一個錦盒,取出一卷畫軸,遞給她。
“這是你在杭州時,有人拿給朕的。”
婉貞拉開畫卷,赫然是那副太上天權宮文曲星君像,畫上的年輕人一手持書,一手扶劍,相貌衣著乃是以自己當日在杭州祭江神時為藍本,其相貌俊美,英姿勃發,倒與自己有五六分相像。
婉貞看了,不禁微笑,自己之前也在杭州看過,不過當時事物繁忙,早已將此事置之腦後。
成宗道:“朕當日也覺得有趣,便留了這畫下來。如今一比,”他迎著燈火向婉貞看去,“與卿之天資雋秀不可同日而語。”
婉貞微笑道:“陛下謬讚了。”
兩人相視而笑,半響無語。末了,成宗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
成宗一行人離去。婉貞與德雲關了門窗,正要就寢時,弈蘭又出現在窗台上。她半倚欄杆,巧笑言兮:“多情天子,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婉貞無奈地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