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寡婦回頭看看爹，問：“真不走了？”爹就嘿嘿笑。陳二寡婦說：“不回你咋跟你婆娘交待？”爹說：“交待個甚咧，我玩玩她能管得了？”陳二寡婦就說：“她還在月子裏，跟你生了大胖兒子，你可不能沒良心。”說著就關上門向炕上走去。爹站起來也向炕上走去，嘴裏還不停地說：“就這讓我煩心。要是生個閨女吧，還能給老大弄個媳婦，偏偏又生了個帶把的，以後娶媳婦都難哪。”爹爬上了炕。陳二寡婦往旁邊挪了挪，說：“別火燒了，這年月，有人就有一切。娶媳婦還早著呢，你慌什麼？”爹就不再說話，開始脫衣裳。陳二寡婦也開始脫衣裳。
我在旁邊看著心裏急，別的男人都回了，爹咋還不回。我想拉爹回去，但爹把衣服脫了，連同我一起扔到一邊。然後爹就使勁兒地扒陳二寡婦的褲子。陳二寡婦邊抬屁股邊罵：“你個老騷狐，急甚咧，像是三年沒摸過女人。”爹不再說話，隻是急急地爬到陳二寡婦的身上。陳二寡婦也不再說話，不一會兒，就聽見她哼哼嘰嘰地唱起來，惹得爹一下下使勁地發瘋。
我在旁邊看著有些生氣了，爹不回家，卻在這裏跟這娘們兒鬧，雖然說她救了我的命，但那跟這不是一碼事。我使勁兒拽爹，拽不起來，爹的屁股被陳二寡婦的雙手使勁地摟著。屋裏的聲音吵得我耳朵生疼，我突然有些想哭了。我不知道此時娘在屋裏怎麼樣了，我得回去陪娘去，於是，我就從陳二寡婦的炕上下來，透過門縫兒，用力地擠出來，向家裏飄去。
街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靜靜地，傳來幾聲狗叫的聲音，讓人心驚膽顫的，好在我仍然記著回家的路，順著石板街，輕輕地飄著。夜裏的風已經停了，但太涼，我想著娘溫暖的懷，飄到家門口時，我聽到了娘的哭聲：
“我娃這是咋啦，怎哭都不哭一聲咧！咋跟雲兒不一樣咧。這可咋辦咧？苦命的兒啊！”
我心裏一陣酸，連忙飛到屋裏，回到我的身體裏，我此時感覺到了真正的溫暖，夜裏街上的涼氣慢慢傳到娘的身上。娘哭得聲音更加大起來：“這是咋咧，娃咋身上這涼咧。死鬼，光知道自己出去快活，連家也不著，這可咋辦咧。”
聽著娘的哭聲，我心裏更加難受起來，我也更加想哭起來，但張了張嘴，沒哭出聲。一直等到把我身上的涼氣全傳給了娘，我才努力地張開了嘴，屋裏就響起了一陣嘹亮的歌聲：
“哇！……”
聽到我哭的聲音，娘開心地笑起來，但接著娘又哭起來：“苦命的娃，可算哭出來咧，這下好咧，這下好咧……”
我使勁地哭，我要把娘懷我十月所受的累全部哭出來；我使勁地哭，我要把送娘去醫院的路上所受的顛簸全哭出來；我使勁地哭，我要把娘心中的冤屈全哭出來……
看看哥哥，仍然睡得跟死豬一樣，我更加使勁地哭，想要把他哭醒，陪娘說說話，因為我還不會說。但哥哥卻一直沉浸在他的夢中。
我使勁地哭，仿佛要把娘在醫院裏受到的侮辱全部哭出來；我使勁地哭，仿佛要把爹給娘的苦楚全部哭出來；我使勁地哭，仿佛要把陳二寡婦帶給娘的欺淩全部哭出來……
我哭，我要把我將近一個月來我應該哭的全部哭出來。
娘不是希望我哭嗎？
我要娘開心，我要娘放心，我要娘不再說我是一個苦命的娃，我要娘知道我是跟所有的娃兒一樣，有娘疼，有娘愛，有娘掛懷……
於是，我哭起來，一刻也不停。
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哭聲竟然差點讓娘嚇死，因為我最後哭得嗓音全變了，最後竟至於哭不出來了，但我仍然張著嘴，不停地無聲地哭。
娘把我抱在懷裏，用臉貼了貼我的臉，不熱；用手摸了摸我的身子，不熱。娘就害怕了，娘的眼淚又流出來，對著我邊哭邊說：“苦命的娃啊，這是咋啦？要不一聲不哭，這哭起來怎麼沒完了？我娃啊，你到底咋啦嘛，又不會說個話，愁死娘咧。”
我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聽到了門“吱”的一聲叫，爹回來了。我就不再哭了。
爹進屋裏來，娘就跟爹說我哭的事，爹看了看我，回頭罵娘：“慌個甚咧，這不好好的麼。”說完，爹脫了衣服，躺到被窩裏，呼嚕打得山響。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