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冷嗎?”彼時他們騎馬走在燕國郊外的小路,千璃懶散的窩在他的懷裏,一邊享受著沒有冷風襲擊的雪景,一邊故意這麼問著擋去寒風的他。
衛莊是不怕冷的,更何況已經穿著披風,連冰雪融化的濕意都感覺不到。
但他隻是輕哼一聲,也不準備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漫天白雪作背景,適合舞劍,你舞給我看吧。”
“這裏?”
“當然。”
她並沒有看舞劍的興趣,隻是隨口一說,看他會不會去做,他看得出來,但並不介意滿足她不觸碰底線的任性。
於是衛莊一脫鬥篷,拔劍出鞘,在這個荒無人煙一片雪白的地方舞起來,千璃坐在馬上看他,他一點不覺得自己在表演給誰看,隻是隨意揮劍,揚起每一片將要落下的雪花,發絲上落了幾點晶瑩的白色,倒是一副很美的畫麵。
看到她半歪腦袋托著下巴興致缺缺的表情,衛莊起了興致,一個轉身出劍刺過去。
當然不是刺她,千璃也很警覺,立刻直起身想要躲避,但劍背拍在馬上,馬霎時就受驚了,嘶吼著高高躍起,她也就不明所以的跟著向後滑落。
衛莊順勢躍起接住半空中的她再轉個身落地,摟住纖腰的手順便輕捏一把,再把她好好地放下。
千璃已經在翻白眼了:“不就讓你舞個劍,還意圖謀害我?”
“你不先摔下來,我要怎麼抱住你呢?”他的眼帶著狡猾的笑意。
他們又騎上馬,往遠處走去。
盡管正是冬天冷的時候,他舞了許久劍已經有些出汗了,千璃掏出一塊帕子回頭一臉嫌棄的拭去他脖子上的汗水,又趁他沒反應的時候把帕子一把糊在他臉上。
衛莊眯起了眼睛抓住她的手腕,千璃還是笑了起來,離得很近,他看到她臉上洋溢的真實不作偽的笑意,像個普通的十八歲少女。
她笑得太燦爛,他的怒氣一下就沒有了,跟著勾起嘴角,也不管她的表情了,一夾馬肚子,在空曠的雪地裏飛馳起來。
驀然睜開雙眼,隻看到黑暗中層層疊疊的大樹枝椏,像張牙舞爪的魔鬼,四周一片寂靜。
衛莊摸上自己的嘴角,發現竟然是微微向上揚起的。
鼻尖上忽然感受到一絲冰涼,原來下雪了。
又是夢。
又是她。
衛莊的心情已經糟透了,但還是麵無表情,狹長的雙眼轉向夜空,月亮隻露出一個彎鉤,光線很暗,能隱約看見空中飛揚的雪花。
盡管夢中驚醒,他連呼吸聲都沒有改變分毫,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斂住氣息獨自離開隊伍。
旁邊就有一條小河,衛莊坐下來凝神發呆,看到水麵倒影中的自己頭發已經長過肩膀,到了胸口,隨手就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想要削掉過長的發絲,動作到一半時又驀地停住。
他看著水中自己一手抓住頭發一手握著匕首的樣子,冷哼一聲,重新放下。
這是她留下的習慣,他不想繼續習慣。
“莊……大人。”已經換下宮裝的少女遲疑的走到他身邊,像是在詢問他為什麼。
衛莊斜睨她一眼,也並不回答,收起匕首轉身就回去了。
時間走得這麼快,過去的顏色終將會淡化直至不見。
第二天下午他們就到了,衛莊輕車熟路,帶著他們一路進入鬼穀。
“今天開始,這裏就作為流沙的大本營。”衛莊雙手環胸,“你們可以各自選擇喜歡的院子,怎麼改都各憑喜好,我不會幹涉。”
赤練的高興擺在臉上,其他人都各自打量著穀內的時候,她走上前來:“衛莊大人住在哪裏?”
其他人多多少少帶著了然的笑意。
但前一天晚上還夢到了往事感到不那麼愉悅的衛莊並沒有心情回應她,冷淡的再度開口:“最南邊上鎖的院子是禁地,誰都不要動,明白嗎?”
他的氣場太過強大,也並沒有反對的聲音出現,於是衛莊滿意的勾起笑:“去吧。”
赤練略微失落的低下頭,和眾人一起離開,在偌大的鬼穀遊蕩起來。
人都走了,四周寂靜下來,衛莊才終於有空把眼神施舍給太久不見的鬼穀。
絲毫未變。
太熟悉了,都有些厭倦了。
就這樣讓他們把鬼穀這一成不變的樣子打破吧,抹掉過去無用的回憶,才能去追求他想要的未來。
而那個禁地,就作為他的禁地,警告他永遠別再放任自己享受愛情。
〈二〉
“你在做什麼?”赤練雙手環胸,微眯著眼睛看向站在高牆的少年。
白鳳轉身做出與她同樣的姿勢向下俯視:“難得有空,你就不想知道這裏麵是什麼?”
兩年了,她確實從沒踏入一步,偶爾湧起的好奇心也被按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