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絡羅玉淑之情歸何處(1 / 3)

郭絡羅玉淑之情歸何處

郭絡羅玉淑之情歸何處

這是江南最好的時候,風輕雲淡、花香鳥語,柔和的陽光慵懶的散在湖麵上,泛起粼粼波光。郭絡羅玉淑在紫藤亭下捧著女論語看得津津有味,卻是阿瑪與幼妹毫無預料的走進這寧靜的畫卷裏。

還是身邊的婢女蘭彤提了個醒,喚道:“老爺好、二小姐好。”

玉淑這才回過頭,謙笑著擱下手裏的書,起身行禮:“阿瑪來了多久?女兒隻顧著看書,竟未發覺。”

“姐姐素來喜靜,手上捧起了書本便是瞧不見別的了。阿瑪想來早已見怪不怪,哪裏會與姐姐您計較。”說話之人,正是幼妹郭絡羅玉嬌。

玉淑也不惱她,含笑撫了玉嬌紅撲撲的臉頰,問道:“懷裏抱著什麼?一路上走來可熱了吧,怎也不交給丫頭們來捧?”

“這樣貴重的東西,丫頭們怕不精心弄髒了。白白浪費了阿瑪一番心意,也必然趕不上好日子了!”玉嬌水汪汪的眼睛,流動著恰到好處的溫熱喜悅,將心底一絲憐憫掩埋的很深。任是誰也不曾發覺,她的真心竟如此愉快。

倫達在心裏歎息一聲,臉上堆著謹慎的喜色,接著小女兒的話茬道:“玉淑啊,阿瑪今日前來,就是為了給你這些東西。你自己好好看看,趁著還有些時候,不喜歡了也能再置辦。”

“阿瑪。”玉淑很是困惑,隻感覺阿瑪和玉嬌有什麼事瞞著自己。遲疑間,玉嬌已經盈盈跪地,雙手將懷中的托盤高高舉起。

“玉嬌你這是……”玉淑記得,這個妹妹心高氣傲,但凡有什麼,總要攀比人上,從未對誰服過軟,折過腰,這一刻卻如此婉然的跪向了自己。一顆心,猶如水中映月,顫顫悠悠,若隱若現,好似看明白了,卻又根本不知。

玉嬌見姐姐遲遲不肯接物,不由得睨了阿瑪一眼:“此等喜事,旦請阿瑪告知長姐,方不辜負天恩。”

倫達沉著的點頭,卻沒有對上玉淑的眼眸,更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皇上選秀的聖旨已經到了家中。阿瑪心想,以你的相貌才智必能當選,為家族增光。”

“阿瑪,您說什麼?女兒怎麼聽不明白?”玉淑的心一點點的下沉,方才還是晴空萬裏的天氣,忽然烏雲遮日,黑壓壓的怕人。“我與俊甫早已有了婚約,阿瑪您如何會不知曉?若將女兒送入宮去,豈不是欺君麼?”

“是姐姐錯了。”玉嬌從容的起身,由著侍婢拍淨了她膝上的塵土才道:“是舒穆祿氏與咱們郭絡羅氏有婚約在先。”

“那有什麼不同!”玉淑惴惴之中,愁緒萬千,根本未能細細體會玉嬌的話意。“我與舒穆祿俊甫早有婚約,阿瑪為何不奏報朝廷?自古好馬不配雙鞍,一女不侍二夫,阿瑪您怎可這樣為難女兒呢?”

“姐姐又錯了。”玉嬌笑靨如花,眉目間騰起寒涼之氣。“不是阿瑪與你為難,而是姐姐您與聖旨為難,與皇恩為難,與郭絡羅氏為難。”

“玉嬌。”倫達的口吻略帶責備:“你先回房去吧,阿瑪自有話對你姐姐講。”

玉嬌甜美微笑,示意婢女揭開蓋在托盤上的橙錦:“阿瑪,不是玉嬌對姐姐無禮。隻是唯恐姐姐鑽進了漢人教化的死理兒中,迷惑了自己的心。”言罷,玉嬌提起一件珠翠環繞的正統大襟兒旗裝,略微一抖便披在了玉淑肩上。也是這一下,玉淑忽然感覺被一座山壓下,難受的無法言說。

“女兒也想如姐姐這般好命,卻偏是不足二六年華。而咱們家隻需一位陪王伴駕的宮嬪即可,也隻得勞動姐姐窮盡一生心血,為家族增光了。”言罷,玉淑輕巧的行退身禮:“如此,女兒就告退了。”

倫達微微點頭,隱隱透著不安,好言溫撫道:“玉嬌還小,難免莽撞,言語多有不妥之處。你是嫡親的長姐,一母同胞,切莫與她計較。”

“阿瑪安心就是,女兒不會。”心情所致,玉淑的聲音聽起來極為輕軟,淡淡的若有似無。

“那就好。”倫達握住女兒的手,眼神會意摘下玉淑身上披著的旗裝:“玉嬌讓阿瑪慣壞了,難免任性。可玉淑你卻不同。咱們郭絡羅一門人丁單薄,若非如此,阿瑪也必不會委屈了你。”

玉淑揚起頭,看著天際漂浮的白雲輕移,再不覺得美。隻是頭暈目眩:“阿瑪,是不是隻有這個法子了?”

“聖旨已經到了,阿瑪也將你的名諱如實奏報給朝廷了。”倫達長長歎息:“你從小到大事事自己做主,阿瑪也從沒求過你。這一次,權當讓阿瑪做回主吧!何況,能成為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子的妻房,是你的福氣,也是咱們郭絡羅氏的福氣。”

看著阿瑪兩鬢的霜色,玉淑的心一下子軟了,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吧。“那舒穆祿家的婚約,當如何為好?”

“阿瑪自會退了婚,前去請罪。必然能求得諒解。這一世,是阿瑪虧欠了你與俊甫。”倫達老淚渾濁:“可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事啊!誰讓你阿瑪唯有兩個女兒呢!若是再多一個,隻怕也有轉機。”

“女兒隻求一件事,盼望阿瑪能如我所願。”知曉事情再無轉機,玉淑也死心了。

“隻要是能做到的,阿瑪都依你。”倫達心裏也有說不出的苦,自覺愧對了女兒。

玉淑沉下頭來,看著蔥白的指尖,苦澀溢滿了心間:“讓女兒見俊甫一麵,親口退婚。若此,變總算有交代了。”

“既然無緣,玉淑你又何必要為難自己。不如還是讓阿瑪……”

“不!”玉淑搶了話頭,努力的微笑道:“阿瑪,就讓女兒親口告訴他吧!唯有親口說,才不會覺得虧欠太多。”

素來溫婉柔順的女兒,似乎是首一次這樣沒有規矩的打斷了自己的話頭。倫達豈會不知道她心裏有多麼難過。“罷了,阿瑪答應你。玉淑,阿瑪對不住你,郭絡羅家對不住你。

玉淑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優雅而有禮的福了福:“那女兒,就安心等待阿瑪的安排。”這樣生分的告退,盡訴了她內心此刻的意冷心灰,從未想過自己的命運竟會在朝夕之間就麵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