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濃霧和樂聲也如潮水般退去,再不見一絲痕跡。
陽光灑在如鏡子一般的水麵上,靜靜閃動著魚鱗狀的光芒。
金鎏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如同剛從噩夢中蘇醒一般,恍如隔世。他正要活動僵硬的肢體,突然從身後傳來訝異地聲音:“咦?已經走了?”
金鎏朝聲音來處望去,隻見一個滿頭銀發遮蓋住左眼的那人站在樹蔭下,僅剩的右眼仿佛能洞察一切。他一臉懶散隨意的表情,嘴邊叼著一卷煙,看那便於行動的打扮,肩後是背簍,竟是個旅人。
“啊,您好,剛才發生了什麼怪事吧?”他露出和氣的笑容,“我叫銀古,是位到處旅行的蟲師,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蟲師?”金鎏一愕神,那名自稱銀古的男子已經走到他身邊,蹲下來俯視那一汪泉水。
“唔……的確已經消失了。”他自言自語著,掬起一口水飲了下去,複又對金鎏道:“沒關係,以後這水源可以用了,不過還真是很驚人呐,那麼多的蟲同時出現,在我的記憶裏也屈指可數。”
“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金鎏問道。
“嗯,也就是蟲在作祟吧。我穿過這片樹林時就感覺到了大量的蟲出現,這種規模實在很驚人,如果放任不管,必然會造成大麻煩。沒想到我剛到,那些蟲就消失了。”銀古的右眼用一種懇切的審視望向金鎏:“你能告訴我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不用擔心,我是蟲師,是負責解決這些問題的專業人士。”
金鎏和他對視一陣,忽而垂下眼簾,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道:“我的父親還有叔叔剛才逃走了,你看見他們了嗎?”
“哦?那倒沒有……”銀古怔了怔道,續而露出安慰的笑容:“隻要剛才沒接近這一帶就沒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一起找找吧。”
金鎏點頭應是,兩人正要動身,有兩人突然從身後的林木中衝了出來,正是司和父親兩人。父親:“鎏你沒事吧。”臉上即惶急又羞愧,一時沒了言語。
“你們也沒事吧?可真是太好了。”金鎏走上前去對兩人說。
“剛才我真是發了失心瘋,實在是太抱歉了。”父親回想起先前自己的失態感到無地自容,接著又疑惑地說:“可是我明明看到那些蟲了……啊!沒錯,我在夢中見過它們!”
父親自言自語地說著,走到泉水邊一看,臉上盡是迷惑不解。此時在他眼中,泉水仍舊是泉水,哪裏有什麼蟲。
“說起來,剛才那陣霧真大啊,怎會突然出現了那麼大的霧氣呢?”司也摸摸頭腦說,他的目光轉到一旁默然靜立的陌生男子身上,“這位是?”
“你好,我叫銀古,是一位蟲師。”銀古露出微笑道。
“蟲師?”父親的反應令人吃驚的大,仿佛要一下子跳起來般,續而又尷尬地道:“啊,抱歉,我最近對蟲有些過敏。”
銀古在父親身上深深看了一眼,眼光之銳利幾乎要將那具成年人的強壯身軀穿透一般,讓父親有些坐立不安。
“父親,說不定這位銀古先生能解決你的問題。”金鎏開口道。
“啊……真的嗎?”父親看向銀古的眼神夾雜著興奮和不安。
“如果您願意的話,請說與我聽聽吧。”銀古的眼神恢複輕柔,用一種開解的語氣地對父親說:“您剛才說看見了蟲吧,不用擔心,總會有些人或天生或後天影響,能夠看見那些東西……唔,有時這種體質也會給本人帶來麻煩。”
“啊,剛才這地方真的有蟲嗎?”司突然驚詫地插口道。
他可是從頭到尾都沒看到任何異狀。
“嗯,不過不用擔心,我到這裏的時候,那些蟲已經消失了。”銀古把目光轉向金鎏道。
“這裏可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不如先回村子,大家再邊坐邊談吧。”他提議道。
“說的也是,可不能怠慢了客人。”父親也附議道。
司沒有拒絕的理由,銀古也正要找地方落腳。父親的村子離這有些偏遠,若不是撞上金鎏等人,他可就要在森林中露宿了。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不過有個令人安心的場所歇歇腳,自然不會選擇荒郊野嶺好得多。
在順著原路離開前,走在最後的金鎏感到似乎自己喉嚨顫動了一下,有什麼冥冥中不屬於自己的念頭,迫使他不由自主回頭朝泉眼的方向望了一眼。
但那裏已經什麼也沒有。
金鎏搖搖頭,快步跟上前去。
背靠著大樹,最後一位離去的白袍人悄無聲息地低空漂浮著,宛如陽光下的幽靈,除了那身袍子,沒有一絲實質存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