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桃源(1 / 2)

眾人聽席驢兒言道,說她們姐倆也是城隍廟那次倒了黴。不禁心有戚戚然,對席驢兒兩個愈發和顏悅色起來。黃花魚點頭道:“既是如此,那麼你倆一定見過我們的二當家了。她原是個博學的秀才娘子,其時已然考中了舉人。和我家幫主因緣際會相遇在城隍廟中,後來又拜了幹姊妹。卻被一幫狗官革了名次,發配充軍。可歎她那般好的一個人,真是天道不公!”席驢聞言兒心中一動,和馬騮互看一看。暗道我地個乖乖,這說的莫不是我二人在廟裏遇見的那個白麵書生。

可真是緣分,席驢兒和馬騮皆以為冥冥之中,是天意如此。便安下心來,跟著水賊們隨波逐流,不敢再謀劃離開。

小船又疾行了一會,看見水上迷霧中有光亮忽明忽暗,上下左右晃動。眾人認出是幫中人才知曉的暗號,催動小船往彙集地點行駛過去。到得近前,席驢兒抬眼一看。果然為首者,便是當年那個倒黴的書生娘子。沈茂德不知把阿箐安置在了哪裏,自己獨個領了一眾幫中姐妹在岸邊等著。上岸後清點人數,水賊抵岸者七八百人。夾雜其中的船工仆役兵卒,不過一二百人。

到了這地步,依舊還有那不識相。雙腳一踏上實地,便破口大罵水賊卑鄙無恥下流。又號召眾人,火速同她回去尋找大船。水賊們哪裏容她走脫,衝過去合力揪住這人。也不用拉到沈茂德麵前,便就地把人格殺。這些賊秉性凶殘,殺了人還不夠解恨。又切下那人的頭顱,剝開腔子。從中掏出一副“噗噗”跳動的心肝脾肺,拿在手上哈哈大笑著把玩。看的席驢兒和馬騮心驚膽寒,都慶幸適才在水上不曾惹惱這幫亡命凶徒。

裹挾道此那些個閑雜人,到了這時無不嚇得兩股戰戰、慘無人色。沈茂德瞧著火候差不多了,就叫人把適才響應的幾個五花大綁拖將過來。那些人中膽子小的已經大小便失禁,在幹燥地上淋漓拖出一道印記。膽子大的也不過是磕頭如搗蒜,向各位賊奶奶們告饒求活命。

沈茂德不理會這些人,轉過身麵向眾人道:“人間有四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諸位姐妹們在此相會,便是這最末一樁大喜事。為何他鄉遇故知,也能算作一喜。想來在下便是不說,大夥都是聰明人,也能想得明白。”說完她便停下來,眼光從麵前無數個麵孔上掃過,把眾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裏。

待這些大小女子把她的話嚼碎揉爛,在頭腦裏反複過濾百八十遍。千真萬確曉得她們已是沒有退路的,沈茂德才又道:“各位腳下便是歐羅巴大陸,此地民風如何,隻看港口的混戰便曉得。這種環境下,言語不通、風物不同。憑一己之力能活多久,能活到個什麼程度。各人水準各異,沈某不好擅加評述。但大家夥也不要心存妄想,以為十天半月就會有大順船隻打從此處經過,把你們撈了回去……此地距離大順海陸路程都不下千萬裏,便是有人來,嘿嘿,爾等也要有那命等得到!”

沈茂德開始說話平和,說道末尾已經帶了威脅的意思。

這段話說完,各人臉上都起了變化。誰都曉得不抱成一團,在這種混亂的地方,隻怕連一日都活不下去。以往在大順與黃毛紅毛打過交道的,此刻更是清醒明白。蠻夷們桀驁難馴,不通禮儀教化,難於以常理度之。離了華夏同胞,在野人堆裏單打獨鬥過活,跟找死也沒差。

眾人心裏正在猶豫衡量,一邊是水匪,一邊是蠻夷,兩邊都不是好人。雖說水匪可以勾通,但蠻夷們不也是人心肉長成嘛。耳中又聽到匪首道:“現在把話說開了,哪位願意留下加入,日後便是我們的同袍姐妹。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一道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若是想走……我也不會讓人再加阻攔,隻是記住一點。開弓沒有回頭箭,哪位若是今日走了,可別指望將來能二回頭求容留!”言罷,叫人把捆著的那些人拖過來。都給解了束縛,任她們去留。

大夥瞧著沈二幫主說話算話,擲地有聲。人人信服,哪裏敢再猶豫。紛紛翻身下拜,口稱不敢。便是席驢兒和馬騮這般刁滑的,開口反駁之前,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腰板夠不夠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