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咱們去四夷街。”
第二日一大早。
王仞就被小凍貓賈環鬧醒了。
明兒他便要去國子監讀書。
最後清閑時刻想睡個懶覺,賈環這小東西,蒼蠅似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說什麼今兒族學放假。
他在坐馬車回來的路上,聽聞四夷街那邊有番洋人比試。
龍蛇混雜的地方趙國基不敢帶他過去,於是便跑來求王仞。
王仞揉了揉眼睛,叫晴雯過來穿衣打理整齊,取下君子劍配在腰間,問賈環:
“那邊天竺、福朗思牙、東瀛、安南、茜香、荷蘭、外族人特別多。你要想跟著我去,頭一件不許惹事兒,否則二爺我非把你腸子踹出來不可。”
賈環忙點頭如搗蒜,興奮地幫他開路,出得賈府門口。王仞叫府裏小廝牽來一匹馬:“四夷街人多,坐車出行多有不便,還是騎馬。”
榮國府本也是武勳世家,但現在的後輩,幾乎已經喪失騎馬的本事兒。
當然。
他這裏指的是騎馬射箭,而非單純當交通工具。
即便如此。
賈環現今還小,隻有八歲。
並未學會獨自一人騎馬,以往都是趙國基牽著馬兒慢慢走。
王仞輕鬆上得馬,伸出一隻手提住賈環半邊臂膀,用力一提。便把這小凍貓兒,不費吹灰之力按在身前。抬手一揚鞭子,馬兒嘶鳴一聲,已是撒開四蹄跑動起來。
賈環嚇得臉都白了,雙手緊緊攥住韁繩,不停叫:“仞表哥慢點兒、慢點兒、我快顛下去了!”
“哈哈哈。”
“沒出息,女兒家才坐轎子出行,寶玉都會騎馬,你難道連他都不如?”
聽到連寶玉都不如,賈環頓時炸毛,額前幾根雜毛在風中淩亂,他眉毛一挑,立起眼睛:“誰說我不如他,我隻是還小,姨娘不準我騎馬而已。”
王仞按了按他的小腦袋:“表哥很看好你喲,就你那膽子,長大肯定比寶玉強。”
他心中思忖,如果賈環能被好好教養,百分百是比寶玉強的。
賈環由惱轉笑,立即得意地仰起頭,小嘴兒險些翹上天。
看來還是有欣賞他的人嗎。
榮國府裏就沒一個人正眼瞧他,包括老爺和母親,就連親姐姐探春也嫌棄他。
更別提那些奴才秧子也私底下議論,說他上不得台麵。
想至此。
賈環咬著牙,惱恨不已。
那些下賤的狗奴才憑甚敢看不起他環三爺!
無非是拿他來襯托寶二哥的好。
寶二哥不就是命好,托生在太太肚子裏,他要和自己一樣乃姨娘所出,指不定還不如自己。
“仞表哥,你會一直站在我這邊嗎?”賈環突然莫名其妙問道。
王仞愣了愣:“環兄弟,你這話我可不懂,你要是有理,我自然幫你咯。”
“那表哥會一直和我親近?”想了想賈環小心翼翼把以往顧忌的話講出來:
“表哥和太太都姓王,我肯定不如你們親近了。”
原來賈環是這心思,王仞哈哈一笑:“太太姓王又如何,我又不在乎這個。”
“真的!”
賈環眼睛一亮,腦回路清奇道:“我倒有個和表哥親上加親的想法,你覺得我姐姐如何?”
王仞:“……” 愣了一下,明白了賈環的意思,不由敲他腦袋幾下。
“你居然把你三姐姐賣了,仔細她知道,揭了你的皮!”
進得四夷街,王仞逐漸放緩了馬兒速度,由跑轉為走。
隻因。
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與後世趕集差不多熱鬧。
賈環一個興奮,往前一傾斜身子,抬手指著人堆裏的番洋商:“表哥快看稀罕物,他膚色怎得那麼黑像塊炭。哈哈哈,你快看那人。
黃毛藍眼睛像咱們府裏的畜牲貓!還有那佩刀的矮子,怎麼把頭中間的毛發剃了,僧不僧佛不佛,像癩子頭。”
王仞嘴角一抽,趕緊捂住賈環的臭嘴,這些老外在中原做生意,多多少少會些蹩腳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