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對坐已將近一炷香,她一直側身,麵紗上的眼裏有一抹光在躲閃,在閃爍不定;他卻注視著她良久,用那種仿佛看見故人的目光。
或許,這就是冥冥之間注定的事情。
“公子已這般看著小女子許久了,這、非君子之道吧。”一片沉默中,風拂柳悄然開口。
對坐的少年低頭淺笑,伸手撫摸了一下鼻梁:“在下失禮,隻是見姑娘似見故人一般,在下才不免多看幾眼……”他抬頭,開口,“在下姓嶽,嶽瀾風……”這一句話雖輕,卻字字清晰,死從心底傳來欲勾起心底封存的那些往事。
“久仰嶽公子盛名,隻可惜此地並未有人身染絕症,縱然是有,此地地處荒涼,又有誰能出得起黃金千兩?”風拂柳幽幽轉身,將雙手放在桌上,將雙眼對上那幽深的眸子。
“嗬……”嶽瀾風靠在椅背上悠悠道:“姑娘氣色間隱隱發黑,雙唇泛白,發色漸變,寒毒頗深……不知姑娘可否讓在下替姑娘把個脈?”他伸手,手腕很細,沒有人會相信在這樣的一雙手下死過多少人,這樣的一雙手嚐過多少鮮血,而這樣的一雙手又拯救過多少人的性命,江湖上很多人的生死,不過在他一念思量之間,縱然他不過是一個雙腿已廢的廢人。
修長的三根手指快要搭上風拂柳的脈門,風拂柳一翻手反扣住嶽瀾風的手腕,嶽瀾風一時小臂酸軟不及反攻。她將手推至嶽瀾風身前方才放手:“小女子無病無災,這寒毒乃與生俱來,公子又何必放在心上?”
嶽瀾風一驚,這番出手含有試招之意,此招雖平平無奇卻後招百變,而眼前這人卻一招便化去了自己含有諸般變化的一招。
嶽瀾風將頭低下,隱了自己的表情道:“既然姑娘不願,在下也不好強迫,在下此次前來隻望姑娘肯移步中原……”擺弄著掌中的一文錢幣,嶽瀾風開口不溫不火而話未說完卻被打斷。
“嶽公子來之前未曾打聽過麼?我風拂柳不會涉足中原。”
“姑娘雙眸黑亮,並不是關外人……”
“公子若執意如此,恕小女子失陪。”風拂柳起身向嶽瀾風歉意頷首。
“姑娘且慢!”嶽瀾風抬頭,雙眸似電,一揚手,手中的一文錢平飛而去掀起風拂柳麵紗一角,嵌進門框。他看見了!頸部左側那層層疊疊的項鏈之上!那分明有三道血痕!
下意識的捂住左頸,風拂柳回眸,她看見他的眼眸裏有笑意,那星星點點的笑意竟讓她不敢直視,聽得他開口:“姑娘不妨考慮,此次相邀的並非在下,乃劍隱山莊。”風拂柳一怔,竟奪門而去。
嶽瀾風依舊坐在原處,臉上帶著溫潤如玉的笑意。
-------------------------------------------------------------------------------------------------------------
“公子喝茶。”冥霜將杯子遞到嶽瀾風麵前。
接過那杯茶,嶽瀾風看著茶水上的微波笑道:“冥霜,可有見到那叫風拂柳的女子?對她印象如何?”
“公子可是說那我們此次前來相邀的風拂柳?”立在嶽瀾風身後的少女不過盈盈十六,略顯稚氣的臉上已露出一副江南女子的俏麗,見到公子點頭她才繼續道,“風拂柳之名略顯風塵,我與她不過一麵之緣,隔著麵紗卻也覺察出她那一身的傲骨,心高氣傲的女子是絕不會淪落於此的。”
“連你都瞧出來了,那看來我並沒有認錯人。”輕啜一口茶,嶽瀾風眯起眼,意味深長。
冥霜小心翼翼的開口:“公子說的可是……”
“拜見公子。”窗口有人躍進,來人單膝點地跪在嶽瀾風身後
嶽瀾風做了個手勢,冥霜隨即推著輪椅轉了個方向:“查到了麼?”
來人起身,二十歲上下的少年老蹙著眉頭,從袖間抽出畫軸,起身遞上:“四下打聽過了,這風拂柳三年前現身大漠,與明姑娘失蹤之日相隔三月。”
打開畫軸,畫上的女子容貌雖算不上人間絕色卻也清麗淡雅,而與生俱來的一身傲骨在眉目間略顯清冷高傲,如若少了這一份孤高之情這女子也算晶瑩如玉的江南妙人。
“這畫……畫得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望向落款,嶽瀾風喃喃,“莫清塵……這、或許隻是同名罷了……不然這大漠怎能彙聚這般諸多的高手。”他抬頭道,“這畫從何而來?”
“子矜閣莫清塵的居所。”
冥霜走至來人身邊盈盈笑道:“齊風大哥,把裘衣脫了吧。”她伸手替齊風脫下裘衣,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齊風一怔,頷首相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