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Eleven 從心(3 / 3)

這一日,宋貝貝的心情仿佛極好。早餐桌上,對著傅佩嘉一直笑吟吟的。

喬家軒難得見妹子對傅佩嘉和顏悅色,便親自動手替她盛了一碗粥:“吃吧。”

而一旁的傅佩嘉則被她的甜笑弄得毛骨悚然。

不過片刻,喬家軒飲完了最後一口咖啡,擱下杯子,瞧了一眼對麵的傅佩嘉,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去上班了。”

喬家軒的背影一消失在視線裏,宋貝貝便斂下了所有笑意,雙手抱胸,古古怪怪地瞄著傅佩嘉的腹部,半天不吭聲。

傅佩嘉知道她的德行,半天不找碴兒就渾身不舒服,所以也不理睬她,準備喝完最後幾口粥就離開。

對麵的宋貝貝顯然並不打算放過她,數秒後,她燦燦一笑:“傅佩嘉,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傅佩嘉小口地喝粥,當作未聽到。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了宋貝貝的各種挑釁和冷嘲熱諷,自然知道這隻是她的開口語而已。

“我跟你也相處了大半個月了。我覺著你人也不笨啊,可為什麼你就沒有懷疑過以前你怎麼會一直沒懷上孩子?而現在居然就這麼容易懷上了呢?

“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明白呢。要讓一個人不懷孕的方法很多,有的很簡單,比如喝杯加了避孕藥的飲料。

“以前,我大哥是不是每次都給你喝了什麼,比如牛奶、開水、果汁等之類的之後再跟你親熱的?”宋貝貝輕輕地吐出了這句話,尾音微微上揚。

良嫂早上熬的是傅佩嘉素來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細細滑滑,入口即化。可此刻的她含在嘴裏卻似含了滿口劇毒的鶴頂紅,再無法下咽了。

傅佩嘉倏然推開椅子起身,慘白著一張俏臉離開餐桌。

宋貝貝得意揚揚地看著她離開,但漸漸地,她的目光落寞了下來。

洗手間裏,傅佩嘉俯在馬桶處,將皮蛋瘦肉粥吐了個一幹二淨。

宋貝貝說得一字不差!

那些年,兩人在一起的每個晚上,他都會體貼地給她熱一杯牛奶,看著她喝光,還美其名曰:熱牛奶有助於睡眠。

真相還是不要揭穿的好。因為實在太傷人!

到了中午,半點不知的良嫂做了幾個傅佩嘉愛吃的菜,上樓敲門的時候,傅佩嘉隻說:“良嫂,我不餓。”

她的語氣低微虛弱,良嫂一聽就急了,忙用手探她額頭的溫度:“怎麼了,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這麼有氣無力?”

“良嫂,我沒事。隻是覺得困——你讓我睡一下。”

“小姐哪怕不餓,也得吃點東西。你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傅佩嘉抱著小衣服和小兔子玩具在被子裏蜷縮著身子,極輕地說:“良嫂,我覺得很累很想睡覺。我等下睡醒了起來再吃,好不好?”

聽小姐的聲音仿佛真的是疲倦到了極點,需要好好休息。良嫂趕忙應了下來:“好,好。那你睡一下,醒了就叫我。”

下了樓,宋貝貝已在餐桌邊了,對著一桌菜,居然沒有開動。

自打宋貝貝搬進來後,事事都與傅佩嘉對著幹,十足一個小惡魔。良嫂都瞧在眼裏,但她一個打工的,除了對宋貝貝暗惱和偷偷告訴喬家軒之外,也使不出半分力。今天宋貝貝居然正襟危坐地在等傅佩嘉下來一起用餐。對良嫂來說,簡直不亞於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

良嫂沒好氣地對她說了一句:“小姐說她沒有胃口。”

宋貝貝居然也無他話,隻怔怔地說:“好,我知道了。”

宋貝貝拿起筷子,沒精打采地扒了幾口飯便回房了。這一來,弄得良嫂越發覺得奇怪:怎麼看這樣子也跟小姐一樣,都像是生病了似的。

喬家軒回來的時候,傅佩嘉如往日一般地坐在窗邊的沙發裏,她無神地瞅著淡遠長空,身邊是探頭探腦的花木蘭。

他精心帶來的零食,一直擱在原處。她半分未動。

“不喜歡的話,那我明天給你帶別的。”

傅佩嘉與平日般無隻言片語。但今日,喬家軒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冷漠。

他便知道今天肯定有事發生,且這始作俑者肯定是自己妹子無疑。

於是,他直接下樓去找宋貝貝。

“貝貝,你今天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或是說了什麼?”

宋貝貝從未見過大哥喬家軒如此疾言厲色地對自己說話,她不由得愣了愣:“你怕刺激她,不準我對她說出她那個禽獸父親所做的惡行。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到底說了什麼?”喬家軒的話每一個字都冷如碎玉。

“我……我隻是暗示了她為什麼她以前一直沒有懷孕。”

“你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喬家軒頓時沉下了臉,“你明天給我搬出這幢房子。”

“我不搬!明明是你忘記了在爸媽墳前發的誓言,明明是你忘記了我們為什麼從小這麼辛苦地長大,明明是你忘記了我的腳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要我搬走?該搬走的應該是傅佩嘉才對。你憑什麼讓我搬走!”宋貝貝憤懣不平。

“我沒有忘記,我從來就沒有忘記。”喬家軒的眼底漣漪四起,亦破碎痛苦,“如果說,一命抵一命的話,孩子的一條命,還有傅成雄的半條命——他們傅家也還清了所欠我們的了。”

“可傅成雄還活著,他還沒死——”

“那是他命大,死裏逃生。”

“總而言之,傅成雄他就是沒有死。至少傅佩嘉想她爸的時候,隻要去醫院就可以看到。但是這十幾年來,我想爸的時候呢,我能看到他嗎?我隻能看到一塊冷冰冰的墓碑!

“還有我的腳呢?為什麼她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而我卻是個跛子?憑什麼這些年來她被捧在手心長大,而我們辛苦掙紮著生存——大哥,沒爸沒媽的你這些年經曆了多少委屈痛苦,才能讀書求學成才,才能擁有和常人一樣的人生,雖然你從來不告訴我,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傅成雄,我們完全可以幸福健康快樂地長大。”

喬家軒動容了,他攬住了妹子的肩頭,低緩地道:“貝貝,我知道你心裏對傅家充滿了恨意。但我們已經複仇了,我們拿回了屬於我們的曾氏,我們讓傅家一無所有了。

“我們對傅家複仇已經結束了!”

“結束?既然已經結束了,那你為什麼還跟她在一起?為什麼讓她懷孕?你明知道她生下的孩子,有一半流的是傅成雄那個王八蛋的血!”

喬家軒不說話。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搬走的。我絕對不會讓傅佩嘉好過!大哥,我知道你怕什麼,你怕她無法接受她父親所做的那些壞事,你怕她受刺激會流產——可是你怕,我不怕。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搬走的!”

忙碌了一天,陳雲西回到家總是喜歡放一缸熱水,點上自己最愛的玫瑰熏香,然後美美地泡上個把小時。

這晚亦是。她舒舒服服地浸入了溫度適宜的熱水之中,慵懶地長歎。

然而,不過放鬆了一兩分鍾,門鈴“叮咚叮咚”地響了起來。陳雲西大皺著眉頭,穿上了浴袍去開門。

這一打開倒是一驚,竟是宋貝貝,腳上穿了一雙室內拖鞋,顯然是匆匆而來,連鞋都來不及換。

“貝貝,你怎麼了?”

宋貝貝緩緩抬了頭,露出了紅紅腫腫的一雙眼。她聽到陳雲西關切的話語,哽咽著撲了過來:“雲西姐,我哥……我哥他打我。”

“你哥這麼疼你,怎麼會舍得打你?”陳雲西心疼地捧起了宋貝貝的臉,果然在她臉上看到輕微的紅痕。

“大哥現在不一樣了。他像中邪了似的,完全變了一個人,隻在乎那個傅佩嘉。”宋貝貝委屈萬分地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其實不過是一件小事,宋貝貝又在找傅佩嘉的碴兒。偏偏傅佩嘉依舊對她不理不睬,完全當她不存在。宋貝貝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光火了,脫口而出道:“傅佩嘉,你離我哥遠點。也隻有你這種傻子,被人白白玩了幾年,還給我哥生孩子,豬都比你聰明幾分!!”

宋貝貝口不擇言,迎麵而來的便是喬家軒進門的一個巴掌。

宋貝貝被打蒙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哇”地哭了出來:“哥,你為了她打我!你從來沒有打過我。現在你居然為了這個姓傅的女人打我!你竟然為了這個……”

“給我回房間去好好待著!”喬家軒眉角眼梢是從未有過的厲色。

“你打我!你居然為了姓傅的女人打我!”宋貝貝隻覺得自己肝腸寸斷,她憤怒地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衝出了屋子。

陳雲西聽了整個經過,趁取冰塊的空當,發了條消息給喬家軒,她隨即便收到了喬家軒的回複:“謝謝你,雲西。幫我好好照顧她,今晚是我太衝動了。”

陳雲西一邊給貝貝敷臉,一邊柔聲安慰她:“貝貝,算了。原諒你大哥這一回,別跟你大哥賭氣了!”

“為什麼算了!憑什麼算了!”宋貝貝滿腹的心酸委屈,說著說著又掉下了成串的淚珠,“大哥他居然打我。”

“他找到我的時候,親口對我說:貝貝,大哥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你了。這輩子,大哥都不會再離開你了。大哥會疼你一輩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了。可是……他今天居然為了傅成雄的女兒打我。說好的一輩子疼我,都是騙人的。”

“貝貝,你大哥怎麼會不疼你呢?這個世界上,他最緊張寶貝你了。”

“可是他現在最緊張寶貝的人是那個姓傅的女人!”

陳雲西沉默了許久,忽地長歎了口氣,道:“貝貝,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你哥哥是假戲真做,真的愛上她了。”

陳雲西的話宛如一顆炸彈,直接把宋貝貝炸暈了。她張口結舌了好半天後,才搖頭道:“我不信!這些年來,我大哥最恨傅家的人了,恨不得剝他們的皮吃他們的肉。他怎麼可能愛上傅佩嘉呢?!絕對不會的!”

“貝貝,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呢?更何況傅佩嘉本身就很吸引人,你大哥與她朝夕相對肌膚相親那麼幾年——哪怕你哥是塊石頭,也會被她焐熱的。”

“不會的。我哥那麼恨傅家,那麼恨傅成雄。”宋貝貝一再呢喃重複。

“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大哥一開始或許隻是做戲,可後來,或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假戲真做了。”

宋貝貝依舊不願相信:“不會的。我大哥不可能會愛上傅佩嘉的,他不會愛上傅佩嘉的。他隻是因為傅佩嘉懷孕了才跟她暫時住在一起的。”

陳雲西淡淡苦笑:“男女之間的事情,如果可以控製的話,世上就不會有那麼高的離婚率了。”她頓了頓後,一針見血地道,“貝貝,按你對你哥的了解,你覺得他會做一些他不願意的事情嗎?比如,傅小姐的懷孕,你真的覺得隻是個意外嗎?”

宋貝貝的呼吸停滯了一下。半晌後,她才道:“雲西姐,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跟我大哥……”

“貝貝,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既然你大哥不喜歡我,為什麼我一定要喜歡他呢?”

“雲西姐,可你是喜歡我大哥的,對不對?”

陳雲西站了起來,瞧著遠處的半城繁華,良久才答:“是,我確實喜歡你大哥。但我喜歡他是一回事,他喜不喜歡我又是另外一回事。現在的我很清楚地知道,他並不喜歡我。我很慶幸我及時地明白了這一點。”

“可是我們每個人不是都應該努力爭取自己喜歡的人和事嗎?”

“爭取是沒錯。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最難爭取的便是人心。我們常常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掌控,旁人的心又怎麼能夠輕而易舉地爭取到呢?!

“貝貝,你還小。等你到了雲西姐的年紀,你就會發現世界上很多東西不是說你努力了,就能得到的。就比如你大哥的愛,我想我是再努力也得不到的。”

聞言,宋貝貝急道:“不會的。雲西姐,我大哥是喜歡你的。他一直說你很棒很出色。”

“貝貝,你沒有愛過,所以不會懂。欣賞和愛,是不同的。有些人,一輩子隻會愛一次。他們的愛,一輩子隻給一個人。”說到這裏,陳雲西苦笑道,“你大哥便是這種人!”

宋貝貝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陳雲西笑了,她一如往日寵溺地摸了摸宋貝貝的頭:“以後你會懂的。但雲西姐希望,如果可以的話,你永遠不需要懂這些。”

宋貝貝仰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雲西姐,反正我不管,我要你和我大哥在一起。這輩子我隻想讓你做我大嫂。”

陳雲西歎了口氣,心疼不已地又喚了她一句“傻孩子”。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如果我和你哥能成為情侶的話,我們當初早就成為情侶了,也不可能會白白浪費這麼多年。”

陳雲西不是沒有過幻想。她與喬家軒相識多年,喬家軒對她推心置腹,連對傅家報複一事也從未瞞過她半分。

起初她也以為喬家軒對傅佩嘉,隻是為了複仇而已。

喬家軒成功後,延攬她入曾氏,讓她執掌整個法務部。兩人同進同出,不時共進午餐討論公事,順理成章地成為曾氏員工眼中的一對“情侶”。

然而,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她漸漸發覺了不對勁。

兩人單獨相處之時,喬家軒經常無緣無故地失神。

曾經有一晚,兩人在她家裏辦公,後來也不知怎的開了一瓶酒,飲了幾杯,兩人薄醉之餘也都存了那份心思,想讓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下去。

於是,喬家軒湊過來吻她的時候,她緩緩閉眼,已酥了半邊的身子。誰知,她等了許久都沒有任何動靜,睜開眼一瞧,卻見喬家軒的唇停在了離她幾厘米處,怔怔地瞧著她,再沒有前進半分。

彼此呼吸交融,姿勢曖昧,陳雲西聽見自己的聲音如蜜糖般黏稠地響起:“怎麼了?”

下一秒,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薄霧倏然散去,他似清醒了過來,苦笑著坐直了身體,對她說:“對不起,雲西,我真的努力了。”

曖昧氣氛瞬間消失殆盡。

他明明離她這般近,身體的熱度都可以感受到。但陳雲西卻知,一切還未開始便都已經結束了。

那個夜晚成了兩個人之間的禁忌,彼此再未提及。但自此後,兩人相處反而比從前更落落大方,成了工作中的最佳拍檔。公司的人不知情,對兩人的同進同出,編出了許多曖昧動人的故事,包括喬家軒裝修新房子是為了與她結婚之用這一條。

當時,連她的秘書蕊安都跑來恭喜她。她也隻是笑笑說:“這隻是一個很美麗的誤會而已。”

在陳雲西的一番開解後,宋貝貝心情平複了不少,後來便在客房沉沉睡下了。

陳雲西再度發了條消息給喬家軒,良久後,她收到了喬家軒的回複:“雲西,真是太謝謝了。過幾天我請你吃飯。”

陳雲西盯著手機不知瞧了多久。最後她放下了手機,站在窗前,苦澀一笑,飲光了杯中的紅酒。

而喬家軒這邊,宋貝貝憤然離去後,自然也是一室的清冷,空氣都似凝結成了冰塊。

傅佩嘉的臉色簡直比雪還白幾分。

喬家軒張了張口,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別聽貝貝胡說。”

傅佩嘉側著臉,隻輕輕地道:“她不是胡說。她說的每一件都是事實。”

喬家軒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光景,幸好良嫂開口打破了沉默:“喬先生,很晚了,可以用餐了。”

傅佩嘉不過是吃了兩口飯,便擱了筷子回房了。

喬家軒進去的時候,她如常地側身躺在一旁。

自然是不可能入睡的。但喬家軒也無法說破,唯一可以做的隻是靜靜地陪她。

第二天,陳雲西請假帶著宋貝貝去逛街購物,消磨時光。

逛了大半天,饑腸轆轆,陳雲西問她想吃什麼。宋貝貝歪頭想了想,笑嘻嘻地道:“環湖路最近新開了一家餐廳,網上評價不錯哦。”

“走,咱們這就去試試菜。”

“我就知道雲西姐對我最好了,什麼都依我。”對著素來疼愛她的陳雲西,宋貝貝嘴甜如蜜,完全找不到在傅佩嘉麵前那個小惡魔的半絲影子。

兩人出了購物商場,才發現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車子到了環湖路,陳雲西停好位子,正準備推門下車。忽然,陳雲西發現宋貝貝目光古怪地直望著斜右方。

雨滴在車窗上蜿蜒而下,蒙蒙的似隔了一堵牆,但陳雲西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兩人。

不遠處的人行道上,喬家軒一手撐傘,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傅佩嘉從一個咖啡店裏頭出來,一副妥帖細心的模樣。

大雨如注中,喬家軒把一整把傘撐在傅佩嘉頭頂,為她撐出了穩穩的一方晴空,而他的衣服早已經濕透了。

喬家軒車子的尾燈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裏頭。宋貝貝忽道:“雲西姐,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家。”

陳雲西知道方才看到的這一幕刺激到了她,便應了下來,將她送到了家門口。離開前,她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貝貝,回去別再跟你大哥置氣了。還有,傅小姐如今有了寶寶,也氣不得。”

“知道了。”宋貝貝嘟著嘴,不甚情願地應了下來。

宋貝貝推開家門,喬家軒正換好了一身幹爽衣物從樓上下來,見了她,柔聲說了一句:“回來了。還不快來吃飯,良嫂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蒜蓉蝦。”

“我吃不下,有的人巴不得我從他眼前消失。”她氣哼哼地甩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喬家軒也不去理睬她。

不過數分鍾,宋貝貝便出來了,一屁股坐在了兩人對麵,端起碗,埋頭恨恨地扒飯。

喬家軒夾了滿滿一碟子菜給她:“慢慢吃。好像這米飯跟你有仇似的。”

宋貝貝知道大哥這個動作就是在跟她道歉了,但她仍舊不解氣,嘟囔著道:“這飯跟我沒仇,但有人跟我有仇!”

喬家軒麵色立時一沉:“貝貝!”

“反正啊,在你心裏我一點也不重要了,你都多久沒陪我和雲西姐吃飯了。”

“給我好好吃飯!食不言寢不語。”喬家軒掃了一眼傅佩嘉,隻見她眉目不動,正細嚼慢咽地吃蔬菜。

宋貝貝不甘地噘起了嘴,埋頭吃飯。

她看到了大哥給傅佩嘉盛湯,又夾起了傅佩嘉吃了一半擱下的雞腿,毫不忌諱地吃了起來。

類似的情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見了。但這次不同,昨晚被陳雲西點破了,加上方才看到大哥給傅佩嘉撐傘的那一幕,此刻的宋貝貝像是被什麼重物擊中似的,腦中一片眩暈。

這些日子以來,宋貝貝與大哥和傅佩嘉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將大哥對傅佩嘉的溫柔體貼一一瞧在了眼裏。她自然有許多的不懂之處。

她不明白,如今根本已經不需要做戲的大哥為什麼對傅佩嘉如此體貼入微?

她不明白,大哥為什麼對雲西姐客氣有禮,而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卻對傅佩嘉半分不隱藏自己的情緒。甚至,連大哥自己都未察覺,每日裏,他的一喜一怒都受傅佩嘉影響。

起先她都沒有去細想,隻是將其全部歸結為傅佩嘉懷孕了的緣故。可如今,宋貝貝第一次惶恐地意識到:雲西姐說的是真的。大哥真的愛上這個傅佩嘉了。

傅佩嘉手裏似握了一根無形的繩子,而拴住的那一頭,則是自己的大哥。

這可怎麼辦呢?不,不行!絕對不行。

大哥絕對不可以跟傅佩嘉在一起。

他們曾家和傅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