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兵之困(2 / 3)

“褒國地稀人少,統全國之軍也不過一軍人馬,而這一軍的人力以三千甲士與七千徒兵組成,去年大雪造成我國中饑寒而亡者一千有餘,雖多數為奴隸和年長體弱者,但許多庶人家中也需服喪而居室不操戈,徒兵數量不足,這一軍之師對褒國來說也難以整備,還望我王體察。但我王之千秋大業不可不為,洪德甘願奉上三年邦國貢與萬民貢以助我王順利出師。”褒洪德緩緩說道,以賦貢襄助避開了出兵事宜。

姬宮湦剛剛展現欣慰笑容的臉上又閃過一絲不悅,此時的大周諸侯早已不似開國時那般對天子忠心不二,自認都是姬姓後裔,為何嫡長子就能代代為萬人仰望的君王,而其餘姬姓子孫就得被派往分封地以氏冠名,世代兢兢業業的為他納貢服役俯首稱臣,雖說同姓不同氏也是貴族才有的殊榮,再加上自從厲王****開始,又曆經宣王廢長立幼幹預了魯國國政,各諸侯對天子多有怨言不服者眾多,更有野心者傭兵自持,不為周天子所調遣,自立為王。姬宮湦此時也還未滿十五歲,這樣混亂難以掌控的天下由於宣王猝死而突然落在他單薄的肩上,壓得這個自小心高氣傲的少年常常難以喘息。

姬宮湦眼眸一抬,蒼白而骨節分明的手在座椅上緊了緊,又看看了不卑不亢的褒洪德,嘴角淡淡牽起一絲無力的笑容:“也好,那輜重運輸之事便交由褒世子籌劃了。”

褒洪德叩首謝恩:“謹遵王命!”

話音剛落,明堂外賓階下方一名內廷百司叩首稟報:“啟稟大王,後寢女史來報,天降祥瑞,王後即將臨盆。”

姬宮湦一聽此話,眼中頓時一掃之前頹唐,一臉驚喜地起身奔向堂外,拖著華美繁複的兗冕沿著天子阼階徑直而下,一把抓住百司的袖口問:“當真?”

“回大王,正是。”百司不苟言笑的臉上也洋溢著激動的笑容。

“好,好,快快帶路!”姬宮湦滿心都縈繞著他即將出世的第一個孩子,仿佛忘記了身後明堂上剛剛討論的六濟兵亂,忘記了那些心懷鬼胎的滿朝大臣,忘記了岌岌可危的王位,就如一個即將為人父的普通男子一樣,歡天喜地地穿著冕服風風火火向著內廷王後寢宮疾走而去。

而立在明堂之中的大臣們也都鬆了一口氣,能躲一天是一天吧。那麼多手握重兵的諸侯,論治國掌兵,誰都比坐在寶座上的這個毛頭小子強得多,可誰也不願在這個多事之春為大周的天下略盡綿薄之力,也許,有人早已忘記這個將為人父的周天子與他們也是血脈相連的姬姓子孫。

褒洪德緩步走到申侯身側,俯身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申侯,溫言說道:“申侯受驚了,洪德已是盡力。”

申侯抬眸淡淡地望了望眼前的年輕人,歎了口氣,“承蒙褒公子相助,老夫感激不盡。”隨即淡淡地拂開了褒洪德攙扶的手,撣了撣朝服上的塵土,轉身在眾多朝臣複雜的眼神中步出明堂,一步一步拾級而下,步態雍容,昂首直視前方,仿佛依舊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寵臣一般驕傲。

早春的風依舊凜冽,鎬京王城內的扶柳卻已然在寒春中艱難地吐出了點點新綠,一輛馬車匆匆自王宮最外的皋門駛入,車後緊跟著一隊巫人,皆身穿藏青色法衣,手執法器,神態自若。

馬車在經過了皋門、庫門、雉門、應門後,到達宮門最裏的路門,車輿中的男子走下馬車,從袖中取出一塊黑檀木方牌交予守門甲士,甲士看過之後單膝跪地行禮,“參見申公子,王宮內廷外臣不得出入!”

申公子廣頷首默許,收回方牌,對甲士說道:“這是我申國遠道而來的巫人,專為王後生產主持法事,以助我王後順利為大周誕下龍裔。”

甲士看了看隨車而行的一眾巫人,隨即對巫人逐一進行搜身後,沒有發現異常,命令守衛打開路門,這一隊巫人在內廷守衛的帶領下往王後寢宮走去。

待到巫人遠去後,申公子環視左右無人,走近方才守衛的甲士,低聲耳語:“大王可已進入王後寢宮?”

甲士低聲回答:“還未進入,不過已在王後寢宮東堂候產了。”

“有勞了,若申國能躲過此次兵戎之災,你屬頭功。”申公子讚許地對甲士說道。

“公子謬讚了,能為公子分憂,屬下萬死不辭!神仕中保章氏有一人與屬下是同鄉,甘願效忠公子,此次天降祥瑞之事便由他掌控。”

“如此甚好,轉告保章氏的那人,日後我會重重答謝。”說罷,轉身上了馬車,沿著五重宮門駕車離去。

明堂上層有環狀圓蓋的通天屋,在寒風的穿梭中圍繞通天屋的回廊發出了嗚嗚的哽咽聲,嵌雕著朱雀的青瓦在清冽的春光中泛著灼灼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