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瞞(2 / 2)

褒洪德眼神似是飄遠,又仿佛空無一物,心中沉歎一聲,幽幽說道:“此女出自國中鄉野,無姓無氏,自是賤民之後。”

不光是身邊的衛姬夫人,連堂中端莊而坐的眾位姬妾聽了也是頓時詫然,本是安靜的正堂內驟然響起一片唏噓聲,更有膽大的姬妾已然交頭接耳品論起來。

“這般低賤身份的女子,竟然能俘獲離公子的心,果真是有手段呐。”

“說的正是,野人之女能攀上褒國親貴,也不知使了什麼下賤法子?”

“怪不得離公子不敢回國,帶著此女周遊列國,原來是這等身份,還許她正妻,哎,要是回來,光是宗法,隻怕這女子便沒命享受那正妻的榮耀了。”

“嘖嘖,走了也好,如此丟人現眼的事,要是在國中乃至諸侯中盛傳,咱們公子作為長兄的臉麵往哪放啊?”

棘兒跪在蛾的身後,也是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褒洪德果真說的就是自己,隻是這樣一個身份,便引得府中如此軒然議論,想必若是換做公子與自己,隻怕這聲討的聲音更是如雷貫耳了。

苦苦笑了一下,自己又能如何,出身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既然已是如此境地,何必屈服於他人的恥笑便要止步不前,離公子應該會在天上看著自己,他不會希望自己如此敗落下去,有朝一日,自己一定會成為公子身邊最為重要的女子,頂著這頂賤民的頭銜永遠屹立在她們之前!

衛姬夫人畢竟是修養極佳,愣了片刻便緩過神來,輕輕頓首算是了解,嘴角蔓延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說道:“褒離這孩子,就是任性,既是他做的決定,自然沒有回環的餘地,縱使是賤民之女,但凡他鍾意,便隨他去罷,隻要他肯與那鍾意的女子平安相守,母也算是替他高興了,”說到此處,衛姬夫人又有些忍不住要落淚,如此一來,這泱泱天下,除了眼前肩擔重任的長子褒洪德,竟再沒有自己的至親肯守在身邊陪她安度晚年,心中不免有些惻然,低聲沉吟,“隻是這孩子,竟不曉得知會母一聲,出門在外,母此生與他相會隻怕是遙遙無期了。”

褒洪德能理解母親對褒離的記掛,旋即對低頭悄悄飲泣的衛姬夫人說道:“母親勿要太過悲傷,三弟臨行曾說,隻願與那女子做一對平凡夫妻,遠離宗室紛爭,不願再與這形如枷鎖的貴族身份有半點關係,他說一旦安定下來,便托人捎給母親帛書以表心意。”

衛姬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自己何嚐不是因為這看似光耀的身份,從衛國遠嫁而來,深居褒宮卻如同常年困鎖牢獄一般,自己的兒子能終有一天放下一切雲遊四方,她理應為他高興,這也是自己嫁到褒國以來的夢想,如今有兒子替她完成,她總該略有安慰了。

“如此一來,母倒也不為他憂心了,但願褒離能與那女子長相廝守。”仲姬夫人展顏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還在盛年的容顏下,卻有著一顆枯老沉寂的心,這麼多年的隱忍和等待,在她還未衰老的麵容上,呈現出一點點展望未來的期盼,她似是看到褒離攜著心愛女子的纖纖素手,笑著說著漸行漸遠,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直到眼中的幻影再也不見。

褒洪德聽了此話,身子微微一聳,抬眼輕描淡寫瞟看了一眼老老實實跪在角落的棘兒,棘兒接住這轉瞬即過的一束目光,頓時低下頭去,她知道,褒洪德定是不喜歡母親對褒離做出如此希冀,雖然褒離早已離世,褒洪德眼中,也容不得自己半點和褒離糾纏不清。

棘兒的心情不知道是喜是悲,這算是怎樣的暗示?

是告誡她,公子不允許任何人與他爭奪自己?還是對自己曾相助離公子而感到難以釋懷?

棘兒心中開始打鼓,任何一種對她的置疑,都是帶著不信任的眼光看她,褒離一事後,自己果然與公子產生了裂隙,隻是不知這裂隙是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愈合,還是會越來越大?

棘兒被褒洪德滿含深意的眼神一掠,通體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覺,那種高高在上的審視姿態,不免讓她心中壓抑,褒洪德對她仍不是絕對的信任,但凡牽扯到褒離這樣敏感的事端,這種潛藏在內心的猶疑就會迸發而出,而棘兒自己,不知道前路是否還會有讓她與褒洪德產生嫌隙的挑戰。

心情有些沉重,左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公子肯賞臉允許自己跟在身邊,已是萬幸,怎能還奢求他的不疑不誹,終究還是自己想得太過天真了。

蹙了一下眉頭,棘兒暗暗覺得有些失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