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雲發更加顯得這位通曉古今的女子氣度華貴,雖身著尋常妾侍所穿的褖衣,沒有絲毫逾越的修飾,但這一氣衝天發髻卻為她清秀的麵容增添了一份不同旁人的傲氣,發髻上的簪著的琥珀晶石,顆顆耀眼奪目,又平添一股不羈的朗氣。
棘兒心中暗忖,君夫人稱呼此女為趙贏,趙氏為贏姓的一個氏族分支,也是當今秦地當權者的氏,秦國雖未被封為諸侯,但其擁有大片西域土地,自立為政,而此次王師征討六濟的先鋒就是秦開率領的軍隊,天子乃至整個王朝對秦國的軍力很是仰仗,伐犬戎收失地,秦國為大周江山的鞏固起到不可磨滅的作用,秦地地處西北,雖說偏安一隅,實則與周王朝的諸侯並無分別,此女應該是贏姓趙氏宗女不差。
如此確定了趙贏的身份,棘兒不禁心中暗歎,好一個韜光養晦的女子,論容貌她不如蛾美豔,也不如其他姬妾裝扮上的心思巧妙,論家世也萬萬不及方才口出狂言的庚薑,而衛姬夫人一認出她,便對她多有讚許之意,看來,此女在府中也是名望極高,正是蛾此前交代過不可輕易得罪的貴女。
趙贏著裝並不比其他姬妾顯山露水,安靜坐於角落觀看這場母子重逢的喜樂,卻能輕而易舉抓住衛姬夫人話中的暗諷之意,在如此契合的時機,站出來替衛姬夫人說出她所想卻不好開口的話語,既當眾羞辱了庚薑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又恰到好處迎合了衛姬夫人的心境,不得不說,這樣的女子陪伴在褒洪德身邊,才是衛姬夫人最為坐享其成的景況。
“君夫人謬讚了,昭烈武成王功蓋千古,婢妾湊巧知曉些傳聞,如何算得上是吐屬不凡,相比君夫人,婢妾所知,微不足道。”趙贏氣態高雅,垂首含笑盈盈拜下身軀,謙卑回話,絲毫不像庚薑那般頤指氣使,那高束頭頂的發髻雖顯得她與眾不同又夾雜著一絲驕傲,但言談舉止卻是平易近人輕緩溫柔。
衛姬夫人微微點頭,眼中蕩漾的濃濃笑意足以昭示堂中在座的每一個姬妾,這才是大家風度的典範,汝等好生學著罷!
棘兒背後已滲出薄薄的汗意,今日堂中的一點一滴在腦中彙聚交融,形成了她初入公子府的第一次觸動,眾多姬妾不僅是背景紛雜令自己望塵莫及,更不乏才學出眾的女子好生令人敬佩,而真正讓棘兒感到緊張的是,衛姬夫人這看起輕柔的言語卻句句透著懾人的力魄,隨便一句貌似不經意的流露,就能在堂中引得波瀾四起,這才是褒宮中真正女主的手腕。棘兒除了虔誠的敬畏,心中還隱隱覺得有些蹊蹺,衛姬夫人究竟是如何失寵的呢?若是如她現在仍是光彩照人的容貌和這隨意翻雲覆雨的能力,怎會被國君厭棄?此中可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複又抬頭仰望正與褒洪德誇讚趙贏的衛姬夫人,棘兒心中疑惑重重,難道傳聞有誤?眼前的衛姬夫人隻有在論到褒離與褒洪德兄弟恩怨之時,才有了為人妻母那種糾葛難分局促無奈的神色,除此以外,她永遠都是端莊得體,連微笑都美得無可挑剔,而自己曾聽褒離說起過她在宮中的幽怨吟唱,那一遍遍繾綣深情的《有狐》,足足說明一個哀怨女子無法觸及心上人的憂傷,她是在為國君的移情虢姬夫人或是其他新鮮女子而傷懷,還是……
棘兒心中的念想突然間停滯,猛地一凜!她為自己在這種場合想到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而感到毛骨悚然!
不會!怎能將君夫人錯會成那種不守婦道的女子!
棘兒的額頭沁出了汗珠,生生將剛剛冒出心頭的想法按壓回去,趕緊平複的胸中激蕩的不安,重新恭聽衛姬夫人與褒洪德的談話。
“兒虛齡已十九,再過不到兩載便要行冠禮,定親亦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不知兒對母之前送來的公女名帖可有決斷?”切入正題,衛姬夫人對褒洪德的終身大事甚是關心,大庭廣眾之下並未顧及此時眾多姬妾的心情,一時,所有目光都凝聚在衛姬夫人溫暖笑容的優雅麵容之上。
正堂一下陷入安靜,褒洪德神色微動,隻是將眼神匆匆掠過棘兒的頭頂,直至飄向堂外。
棘兒並未有任何神色變化,公子要娶妻,這是遲早的事,她並未太過意外,而此刻她真正在意的,則是君夫人的態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