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麼肯定,單於堇奇道:“為何?”
“袁少秦是個——”嬋兒將到嘴邊的王八蛋三個字忍了下去,道:“他心智不正常,喜歡偷雞摸狗胡鬧,正經事沒有的。他隻有一個本事,與人稱兄道弟、攀附關係,無人能及。袁老爺有次酒後跟人開玩笑說,他兒子是混官場的料。”
單於堇不置可否地緩緩一點頭,隻聽她續道:“他曾留意過一個寄居在夏侯門下的女子,他認為跟袁少秦很般配。”單於堇看著嬋兒眼角一笑,問:“趙茹蕊?嫁給夏侯杉的二少夫人?”
嬋兒頷首微笑,道:“袁老夫人不同意,趙家是經營酒肆雜貨的商人。”
臨安城裏誰人不知沈微瀾出身酒樓女,她和弟弟沈文軒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之後,她同母異父的姐姐柏舟是袁鐸的親骨肉,論出身地位,沈微瀾不及她姐姐十分之一。大約她自知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她下落不明的姐姐,她最忌諱旁人拿她和柏舟相提評論,尤其是官商之別的出身。
“怕是王姓姑娘的婚事也要讓他們頭疼一陣子了。”單於堇道。
嬋兒輕輕一拍她的手腕,道:“過幾日你再來,聽說有變故,袁老爺上次念叨了幾樣閑事,我沒仔細聽,大約是有事發生。”
單於堇點點頭,從衣襟中摸出一件玉鐲,不顧嬋兒推辭,握住她的手道:“麻煩嬋兒姑娘了,這是心意。”說完,起身走出了廂房。
娘姨一見她,笑嘻嘻地迎上去,一路送到門外,道:“啊呀,姑娘這裏缺人手,有手腳麻利的丫頭隻管跟我說。”
單於堇笑了笑,知道這老婆子在替她打掩護,瓦舍歌館,人多眼雜,單於堇的出現免不得引人側目,娘姨心思邃密,應對得滴水不漏。單於堇塞了些銅錢給娘姨,那娘姨笑得更是應勤。
離開瓦舍歌館,單於堇在巷子裏轉了幾圈,甩掉可能跟隨的人。忽然,推開一扇木門步入,身影一閃,立刻不見了。
等在廂房的柳方竹,聽了手下的話,低聲斥道:“人在臨安,怎能跟丟?”
那人滿臉賠笑,柳方竹揮揮手,給了錢打發走人。
“你疑心她麼?”孟嬋兒將一壺溫好的酒給他添上,眼神疑惑地看著他。
“來曆不明之人,怎麼相信?”他反問。
嬋兒不以為意,因笑道:“倒也未必。我看她與你的利益不相衝突,可以相信。”
“哦?”他嗬地一笑。
“你不懂女子。”她輕聲一歎,不知他是否聽見。隻見柳方竹心事重重地看著窗格外,院子裏偶爾走過一、兩個忙碌的娘姨身影,回廊裏不時傳來絲竹之音。她緩緩地說:“她看似冷靜沉著,心裏一定埋藏了極大的絕望。我看她不會錯,我見過許多萬念俱灰之人……雖則不能將她與風塵之人相比,怕是心境是差不多的。你有執念支撐著,那個單姑娘也是。”
柳方竹一口喝幹了杯裏的酒,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