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擅長揣摩人心,無可避免地以己度人,人在利益上的心思十有八九是相通。礙於身份和地位,王琪並不十分了解在大戶人家做二少夫人的寄人籬下的苦衷。即便樣樣事情以夫家為主,也是看著臉色過日子,夏侯杉盡管回來了,可他是隨時會放下一切上戰場的人,娘家人幫不上她的忙,她隻能靠自己,讓夏侯籍知道這個家不能缺了她,看重她,在利益相衝突時她以夏侯家的人為重。
鍾離屏在廂房裏收拾衣物,拿了幾件襖子熏衣,這麼冷的天,衣物熏過以後穿在身上才暖和,這屋子太靠北麵,一到冬天又冷又潮濕,日夜烤火也抵不住徹骨的寒意。
王琪放下手上的茶盞,一雙眼睛看著屋外的雪花,輕飄飄地蓋在樹枝,甚怕打攪了樹木的冬眠。她幽幽道:“也不知趙二又什麼天大的本事,能把夏侯家上上下下管得這麼服帖。”
鍾離屏隱隱知道王琪是在探她口風,以往的事她甚少提起,一是怕禍從口出,二是總有人等著看她笑話。丫頭、娘姨們的眼睛尤其毒辣,一點細枝末節也不放過,她們恨她,恨得要死,又怕她,萬一哪天鍾離家碰著大赦,誰能知道。鍾離皎身在大獄,時有傳聞他已得到特赦,不僅繼承鍾離家的家業,還能要回造船坊。
“我聽說……”鍾離屏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門口,小彤一時半會回不來,難得放她去看熱鬧她非看個盡興不可。她壓低聲音道:“趙二有幾個江湖上的朋友,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他們趙家早年跟隨商隊做生意,去了三個,回來兩個,人丁便單薄了。回來的這一個是趙二的祖父,湊了些錢做些小本經營,在臨安開的兩間商鋪賺頭還不錯。北麵戰事告急,大夥都逃來南麵以後,她祖父接濟過幾個落魄的江湖客,這些人有的就替趙二做事,一般的地痞流氓都不敢惹。我推測,趙二聽到你的婚事想法後,多半派了人去跟少夫人商量對策,以趙二的精明,她肯定……”
王琪靜靜地聽著,臉上含著微微的笑意,溫言道:“但說無妨。”
“她不希望夏侯家裏嫁進一個能跟她爭的人。”鍾離屏說得一陣心慌,謹慎地瞥著王琪臉上的神情。隻見她始終微微而笑,似在聽人唱曲吟詩,對著鍾離屏緩緩道:“你說的,也正是我心裏想的。”
聞言,鍾離屏的心裏稍稍放下了一塊石頭。她十分清楚王琪的心思難以捉摸,一個出身低賤又遊刃有餘地富貴之家做事的丫頭,很不簡單。
“我猜,袁老夫人那邊也知道了。”王琪的一張笑靨,燦若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