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洋嗬嗬笑:對對對,師父就愛放狗屁。
直把野獸趕得豬突狗進、慌不擇路,暴跳如雷之後,打又打不過那幫老頭。那群野獸都哭著來求她了好麼?見過咧著尖利獸齒的凶殘猛獸排排坐,然後含著淚包嚶嚶哭泣的模樣麼?薛離衣見過,頻率大概是一天一次小集會,三天一起大集會,聽說比山下的市集還要頻繁。
薛離衣覺得這群野獸實在是太可憐了,山上再大也敵不過瘋狗們的火眼金睛,躲都沒地兒躲去,遷徙吧,青城山又的確是個好地界兒,靈氣足得很,不然也養不出這麼一幫精力旺盛的老頭,而且它們不是兔子,可以抱在懷裏帶走,獅子老虎豹子野豬,難道讓它們排著長隊“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搬遷麼?山下的百姓還不得瘋了。
為了讓野獸安居樂業,讓百姓幸福安康,當時年僅七歲的薛離衣嚴肅的點點頭,一肩扛起了這本不屬於她的重擔,十二年來風雨無阻,那就是——燒藥廬。
溫洋老頭沒有別的愛好,就好個煉丹煉藥,此藥非彼藥,乃是火藥,他常常把自己鎖在藥廬裏一整天不出來,這也是山裏的蛇蟲虎豹唯一安寧的時候。比對著溫洋老頭,薛離衣也有個藥廬,隻是規格小一些,離著溫洋老頭也比較遠。
她幼時習武學文為主,暫時也用不上藥廬,隻偶爾想對著古書配服藥,才會去裏頭轉悠一會兒。
偶爾聽見外頭“轟隆”一聲,土石崩裂,然後傳來粗獷暴躁的罵娘聲,那準是溫洋老頭又把自己給炸了,頻率嘛,薛離衣也算過,同野獸們也差不離了,一天一小響,三天一大響。藥廬也不知重修了多少次。
不過沒把作天作地作妖作死的溫洋老頭炸死,也算是老天打了個瞌睡,不開眼。
修完藥廬一身火氣沒處撒的溫洋老頭,食指伸進嘴裏,打聲呼哨,悠長深遠,那群窩在山洞逗鳥、玩蛇、侍弄花草,閑得無所事事的白胡子老頭就像雨後春筍似的從洞裏冒出來,一個個就跟打雞血一樣往藥廬這裏衝。
“老溫頭,你娘的等會我們。”
“喲,老溫頭,又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恭喜恭喜啊!”
呼完朋喚完友,溫洋老頭又開始巡山了,不論豺狼虎豹們藏在哪個犄角旮旯,都能被那些渾身長眼的人精找著,於是薛離衣隻好圍魏救趙--剛修好的藥廬是嗎?是!好,一把火燒了它!
溫洋老頭領著仙風道骨的狐朋狗友還沒走出丈遠,就聞見一股子燒焦的氣味,回頭一看,好嘛,火光衝天!
“你娘的,是哪個遭瘟的,敢燒老子的藥廬!”
薛離衣手足無措的站在藥廬前麵,“師父……我……我想去藥廬……”
她不怎麼會說謊,也編不出借口,垂在寬袖中的手指幹脆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直疼得出淚花,才繼續抽抽搭搭道:“結果就……”
她又掐了自己一把,不小心掐太重,這回是真的隻剩掉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頭們排排站,看著薛離衣暗暗掐著自己的大腿,就跟往針自己心上紮似的,薛離衣尚在繈褓中,就是他們幾個老頭帶大的,焉有不疼之理?一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一個個的上趕著想往懷裏抱,就剩沒打起來。
溫洋老頭實在心疼自己的藥廬,想訓她幾句,被其餘幾個老頭銅鈴大的眼睛瞪了回去。
明擺著就是敢動薛離衣一根汗毛,就要剃光他全身的毛。
薛離衣止了眼淚,嫩白的手指一指溫洋老頭,語調軟糯道:“我要師父抱,我要去天上飛。”
溫洋老頭多大的火也能化成繞指柔,乖乖的彎腰湊過去,抱著薛離衣施展無上輕功,在林間左騰右躍,人還沒根稻秧高的薛離衣心裏唾棄了自己一把,麵上樂得直拍手。
——唉,自己帶著這麼一幫老頭也不容易。
地上站著的老頭嫉妒得眼睛發紅,開始千方百計的刷存在感。一會兒弄個鮮花飛到溫洋老頭身邊,問薛離衣好不好看;一會兒抓個兔子過來往她懷裏放,薛離衣也不好不拿著;幹脆直接的,就給溫洋老頭使絆子,讓他飛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