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淵咬咬牙:自古以來,攻城最難。襄平城牢不可破,我重兵堅守,想必你司馬懿也沒有辦法。何況,我還有一位幫手馬上就要來到。這幫手可是魏軍的天敵,自從曹操時代起魏軍就屢屢吃它的虧!
司馬懿的大軍試圖完成對襄平的合圍。公孫淵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死守襄平城。
司馬懿四萬大軍圍困襄平城,在城周圍深挖戰壕,打算把襄平城圍得鐵桶一般。公孫淵插翅難飛,除了繳槍不殺,別無出路。
時間進入七月,一位魏軍的老對手來了,在這位老對手的手中,無論是名將於禁、龐德還是曹真、司馬懿,都沒有占到過半點兒便宜,反而大栽跟頭。這位老對手,在今年的七月又如期而至。
連綿不絕的大雨。
戰無不勝的魏軍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有“大雨恐懼症”。當年,“五子良將”之一的於禁,與西涼猛將龐德率領的大軍,就是被這樣一場大雨搞得全軍覆沒;而不久前,曹真的數路伐蜀的計劃,也是在一場連綿不絕的大雨中泡了湯。
魏軍對於大雨,心裏有陰影。大雨下了一個多月還沒有要停的跡象,河水暴漲,平地數尺大水。很多魏兵都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出來打仗,聽老兵們講以前水淹七軍的故事,極其害怕。魏軍軍心恐慌,各種謠言和怨言叢生,有的說按照以往的慣例,估計不日就要撤軍。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要爆發可怕的“夜驚”甚至大規模逃兵事件。
也有的軍官,建議司馬懿遷徙營地,挑選一處幹燥的高地重新駐紮。但是,如果這樣,那麼現在對襄平形成的合圍之勢就要前功盡棄,襄平守軍很有可能借機出逃或者向周邊的少數民族搬救兵。
不隻前線軍中,洛陽方麵也是人心惶惶。大臣們援引曹真伐蜀的先例,紛紛請求撤回軍隊。曹叡頂住壓力,對司馬懿抱有信心:“太尉臨危製變,擒殺公孫淵指日可待。”
司馬懿當然沒有辜負曹叡的期望。他不是於禁,更不是曹真。他清楚,現在魏軍營地駐紮的地方並非窪地,不可能被大水淹沒。而一旦搬遷營地,對於軍心士氣是個打擊,也會給對手以可乘之機。
既然大雨不可能造成實際的威脅,那麼下麵要解決的就是軍心問題。
司馬懿下令:軍中再有膽敢提遷徙營地者,殺無赦!
都督令史張靜犯顏直諫。他認為,這仗再打下去,恐怕三軍將士都要成河魚腹中之食。張靜把生死置之度外,為三軍將士請命。張靜正氣凜然,他的身後站著許多士兵,一起起哄。
司馬懿毫不猶豫,把張靜按照軍法斬首示眾。
也許你說得對,你的立場很正義,可是軍人的天職是服從。軍紀是軍營的最高準則。
三軍整肅,人心安定,沒有人再想搬遷營地的問題了。司馬懿下令,接著挖戰壕,把襄平城圍到水泄不通!
但是,這還隻是解決了問題的第一步。襄平城裏的遼東兵一看,發大水了。我們是出不去,可你們也過不來。他們興致勃勃地跑到城外麵打柴、放牛,甚至互相嬉戲打鬧,存心氣魏軍。
魏軍哪裏受得了:我們成天在苦水裏泡著,戰靴裏都要長黃鱔了,你們就每天這麼打柴放牛,這可不成。於是紛紛向司馬懿請戰。
司馬懿一律不許,隻是下令加緊挖戰壕。
軍中的司馬陳圭看不過去了,向司馬懿表達自己的疑惑:“同樣是遠征,為啥打孟達的時候速戰速決,現在卻不慌不忙?”
司馬懿耐心地解釋:“孟達人少而糧多,我軍人多而糧少,所以要跟時間賽跑。現在敵眾我寡,敵饑我飽,加之陰雨綿綿,想速戰速決而不能。我隻怕公孫淵跑,不怕他守;跑了難抓,坐守隻能待斃。”
陳圭看到的,隻是同為遠征的表象;司馬懿洞察的,則是形勢迥異的實質。
老天沒有辦法,隻好放晴了。最後幾滴依依不舍的雨對襄平城中的公孫淵表示愛莫能助——我們不是司馬懿的對手。
陽光普照,魏軍心情大好,幹起活來格外賣力,甩開膀子挖戰壕建防禦工事,終於對襄平城形成了合圍。
公孫淵已經徹底絕望了,他覺得自己在坐以待斃。然而更讓他絕望到崩潰的事情還在後頭。
司馬懿望著城頭,抱歉地笑笑:當年諸葛亮對陳倉城使用的手段,我將悉數請君笑納。
司馬懿的一大優點,在於擅長學習他人的長處。
你在司馬懿身上,可以看到他的很多對手和朋友的影子:曹操的雄猜多疑,曹丕的譎詐善變,孫權的隱忍務實,賈詡的韜晦自保,甚至於諸葛亮的攻戰之具和行軍陣法。
天下無粹白之狐,集腋成裘。這正是司馬懿得以在群雄並起、猛人如雲的三國時期立足不敗之地的原因所在。
戰壕和防禦工事的合圍完成,司馬懿正式開始進攻襄平城。魏軍在地麵上堆起高高的土山,以便窺探城內的動向。城下有當年曹操在官渡之戰中對付袁紹用的投石車,揚起一顆顆石頭砸在襄平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