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偉這才意識到童小川是在很短時間內就知道了托老中心出事的消息:“你是怎麼知道這裏出事的?”
“連夜去醫管局進行電腦摸排工作的大龍傳回話說查到一條很奇怪的指令,代碼是327,這個代碼是我們天長局職工醫療檔案的代碼,上麵最有可能的就隻有章主任和她的母親丁雅惠女士了。”童小川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心事重重地看著車前方。
遠處,鐵越胡同別墅區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3.
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的刹那,章桐手中的玻璃杯瞬間掉落在實驗室的木質地板上,很快便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還好沒事——玻璃杯完好無損。
彎腰撿起的刹那,章桐看到了顧瑜投來驚訝的目光,這在以前是從來都不會發生的事,但是今天卻不一樣。
“主任,你沒事吧?”顧瑜關切地問。
章桐來不及回答,順手便拿起工作台上的手機接聽:“我是……哪裏?”
實驗室裏靜悄悄的,章桐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冷冷地說:“你到底想說什麼?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警告你!你不準動我母親!”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依舊不依不饒,而章桐臉上也很快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顧瑜見此情景,深知必定出了大事,便趕緊抓了手機匆匆走出實驗室,撥通了小九的電話。
“九,你在幹嗎呢?”顧瑜壓低嗓門,語速飛快,“法醫處這邊好像出大事了。”
小九接連值了好幾天班,睡意蒙矓,顧瑜這個電話瞬間讓他清醒了過來:“你說啥?出什麼大事了?你別急別急,我馬上過來……”話音未落,耳根子邊就傳來了一連串紙箱子被碰落地麵的聲音,顯然,他的慌亂把庫房給搞得一團糟。
顧瑜尷尬地閉上了眼睛,嘴裏絮絮叨叨地埋怨:“你這家夥,再搞亂東西你師父又得敲你腦殼了……我等你哈,你快過來吧……”
幾乎在章桐打開實驗室門的同時,小九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了法醫解剖室的門口。見章桐的臉色不好看,他心裏就有了數:“章主任,出什麼事了?”
“是我母親,她被綁架了。”章桐也不隱瞞,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雙手緊握,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綁架者剛才給我打來電話,要我馬上去給我母親收屍,你來得正好,通知隊裏,隨時等我電話。”
“這沒問題,但是你……”小九不安地看了眼顧瑜,“姐,難道說你要去見他?”
章桐無聲地點點頭:“我去見他,或許還能救下我母親。”
“那我開車送你去。”顧瑜急了。
“不行,局裏必須有一個法醫留守。”章桐想了想,便又補充了句,“放心吧,他如果知道當年的案件真相,便不會對我母親下手的,我想和他談談,或許,能就此勸他自首。”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顧瑜回頭對小九說:“你快去副局那裏,把這情況彙報一下。”
“我這就去……等等,章主任母親是什麼案子?我怎麼沒聽說過?”小九一手把著門,回頭不解地看著顧瑜。
“九啊,你怎麼這麼笨,綁架她母親的人就是那個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殺人凶手,這還需要問嗎?”顧瑜雙手叉腰,擺出了一副橫眉冷對的架勢。
小九見狀,趕緊一溜煙地跑了。
(與此同時)
看著鐵越胡同秦海濤家冷冷清清的院落,李曉偉心中一驚,他低聲攔住了正要推門而進的童小川:“童隊,情況不妙,家裏好像出事了。”
“怪不得一路上電話都打不通。”
童小川準備聯係小區保安,這時,對麵門洞裏走出一個中年女人,穿著居家服,腰間圍著圍裙,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邊,猶豫了會兒便徑直走上前來打招呼:“你們是公安局來的?”
童小川點頭,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我們要找這家的女主人,卻怎麼也聯係不上,請問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中年女人感到很驚訝:“你們不知道嗎?昨天晚上她自殺了,就在老頭的屋裏,等120趕過來已經來不及了,後來人直接被殯儀館給拉走了。”
一聽這話,童小川和李曉偉不禁麵麵相覷:“我們昨天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晚上就出事了……是誰報的警?”
中年女人不由得一聲長歎:“當然是她小女兒啦,昨天晚上剛從國外趕回來,聽說工作忙得連自個兒老爹的喪禮都沒趕上,過得這叫啥日子喲!想想啊這回家進門前還跟我打招呼來著,那時候我正好遛狗回來,結果半小時不到,那丫頭就開始嚎開了,跟瘋了一樣。120趕到後,我和我老公就去幫忙,本來就住得近嘛,雖然是獨門獨戶,但兩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互相幫襯也是應該的,這冷不丁出了這檔子事,心裏頭還是怪難受的。”
李曉偉想了想,問:“你們和秦老一家認識多久了?”
中年婦女有些誇張地扭了扭腰:“有十多年了,我們是最早搬進來的一批人,關係不錯呢。”
李曉偉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大姐,能跟我說說他們家的事嗎?比方說平時除了這個小女兒,秦老的兒子有沒有經常回來?”
這看似很隨意的一句話,卻激起了讓人無法預料的反應,那中年婦女趕緊厭惡地擺擺手:“別提那家夥!他就不配當個人!”
童小川雙眉一挑:“哦?怎麼說?”
中年婦女看了童小川一眼,嗓門瞬間壓低了下來:“有一回我上鄭姐那串門,她正好跟她家老頭吵架。你要知道,鄭姐脾氣是出了名地好,結果那天被氣得不行了,尋死覓活的,我勸了老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她哭著跟我說她家老頭當初就不該心軟救那小兔崽子。都自家兒子,當娘的說出這種話,那該是多傷心啊,你說對不對?”
“等等,秦老是做外科手術的……”
“是啊是啊,據說老頭子親自上陣給他兒子做了最後那台手術,而且啊,這都已經是第三次手術了,這倔老頭為了救自己親生兒子的命,真是啥都願意做啊。可惜卻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兒狼!”中年女人憤憤然地說道。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童小川問。
“兩年多前,中秋!”中年女人顯然記性不錯。
回想起鄭老太太那空洞的眼神,童小川心中感到不是滋味:“大姐,她們家到底出什麼事了?為什麼沒聽鄭老太提起過自己的兒子?”
“那小兔崽子早就跟了人家的姓了,迷上了一個比他大十多歲的女人,那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病懨懨的。當然咯,這都是小道消息,鄭姐可沒跟我說,他們一家的嘴都嚴著呢,我是偶然聽我家老公說的。我見過那家夥一次,活脫脫就是老秦頭年輕時的翻版,長得可像了。據說現在還找了一份體麵的工作。”
李曉偉突然打斷中年女人的話:“他現在是不是姓朱?”
中年女人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是不是在醫管局工作?”李曉偉急切地追問道。
“這……我倒不清楚,沒聽說。至於說姓嘛,是保安說的。那次估計是為了手術的事來找他爸,結果換了個新保安當值,沒認出他來,就讓他寫訪客登記簿,看上麵寫著朱啥的,龍飛鳳舞,也看不清楚。保安本來沒當回事,結果老秦頭送他出來後,保安就多嘴問了句是不是朋友,老秦頭卻嘀咕是他兒子!你說說,兒子咋會姓朱?跟老子兩個姓?”中年女人一臉神秘地看著李曉偉。
李曉偉心中一沉,匆匆告辭後,便拽著童小川向警車走去。
童小川通過車載電話通知了鄭文龍查實醫管局姓朱的工作人員,同時把警車向出口處開去。直到快開出別墅區,童小川看李曉偉依舊一言不發,便有些不解:“怎麼了?”
“我擔心這事態會失去控製,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唉,我昨天就該看出來的。”李曉偉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深的懊悔。
“你是說鄭老太的情緒?”
李曉偉點點頭:“鄭老太記憶力超乎尋常,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對過去發生的事卻記得一清二楚。我們昨天問起秦海濤的相關情況,她之前本來就在懷疑,結果真被證實了,所以才會發生自盡的悲劇。我昨天就該意識到這點的,都是我太大意了!”
“你也別太自責。”童小川低聲安慰了句。
這時,鄭文龍的訊息傳了過來,看著手機頁麵上的人員詳細履曆,童小川問:“隻有一個叫朱文若的,李醫生,難道說他就是秦海濤的兒子?”
李曉偉緊鎖雙眉:“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