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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雷莎沒有忙著換一個住處。
喬爾亞既能指名道姓,登門作訪,那麼跑也是無濟於事的。況且眼下還有一個人比她更心急,卻又不及火焰城的客人們那樣神通廣大,她怎麼也得再在原地等上那個人一會兒。
午後旅店門口果然來了個小姑娘,她紮著細布頭巾,腰間挎著個巨大的花籃,在門口踮著腳張望。赫雷莎一直沒有出門,恰好招呼小姑娘上樓買了幾枝,遞了零錢,想了一想,又回贈了一朵,手把手地塞給賣花的姑娘,反叫對方怪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跟著四下無事,直到黃昏時分,她才離店出門,去的方向不避嫌疑,正是總督府。
她對這一帶的道路已經很熟悉了,大路鑽進小巷,小巷又通往水坊,曲曲折折,最後選了總督府側一間高高的灰石建築,探身鑽進了後門。火焰城午後已分了些武士去跟那賣花姑娘,餘下的人跟著赫雷莎到了這裏,立刻站定了幾處暗巷,將這房子的出入口都守住了。
不多時,這房子的後門又嘩啦一下打開,湧出來一群身著香檳色長衣、一式一樣係著白色圍裙的年輕姑娘。一時間脂香細語交錯,人人都認得這些姑娘是總督府的侍女,到了鍾點換班而已。
剛才鑽進去的年青小子,到天黑也沒能見他出來。
消息很快被帶回了港口。火焰城的繼承人迫不及待住進總督府的客廂,傭兵們仍更樂於呆在自己的地盤上。大多數隨從都下了船,空曠的會客廳裏如今隻有四個人在座。
“搜查!他還能有什麼地方可去?”高個子的法師有些焦躁,一拍桌子道。
喬爾亞攤手笑笑:“仆從的住處,終究也屬於總督的地盤。薩特,我們是來求婚,不是來打仗。”
叫做圖爾桑.薩特的法師低罵了一聲,指了指被捆在對麵椅子上的俘虜,沒好氣道:“求婚?玫瑰小妞隻知道為了這個窮小子跳樓私奔,還訂什麼婚?你叫什麼?提索?”他瞪了這個提索一眼,“不過隨便嚇嚇你,就能把玫瑰賣了,爛東西!”
喬爾亞沒有正麵回答,他看了眼坐在窗旁的隊長:“佐伊,你看呢?”
□□手的全名是雷諾斯.佐伊,有一張對於傭兵來說過於俊美的臉。他正在擦拭槍管,聽得喬爾亞喊他,抬頭笑笑道:“我去。”
“你去……去什麼?”圖爾桑.薩特說。
喬爾亞卻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他點點頭道:“你去盯玫瑰最好。私奔是兩個人的事,情郎被抓走了,玫瑰一個人還怎麼做得來?”
“所以,那個消失了的方方,一定會在玫瑰麵前出現。”
圖爾桑.薩特又瞪了瞪被他們抓來的那位失職的情郎,往椅背上一靠,道:“咱們去安排人手堵他?總督府至旅店隻有一條路,他總歸要回去的。”
他們的估計並沒有出錯。玫瑰小姐果然已得到了什麼消息,一反前日大哭大鬧的壞脾氣,安靜地呆在閨房中做了一下午的針線,更梳妝打扮早早出席了晚餐會。這本來是能叫遠道而來的狄爾尼喜出望外的好事,但他卻頻頻錯手,一會兒打翻酒杯,一會又將羊排落在地毯上。他心中滿滿地正牽掛著生死未卜的水晶皇冠呢!——卻又不敢魯莽地向玫瑰提出這個失禮至極的問題,隻好出盡百般的洋相了。
玫瑰卻心不在焉,連嘲笑他這件事都給忘了。她展現出了嫻靜而淑女的一麵,不聲不響地將自己盤子裏的食物咽下,然後衝父親行了屈膝禮,就回到了自己的庭院中。
她慢慢地走著,吩咐了門口的守衛,然後加快了步伐。雷諾斯踞在庭中最大的一棵山毛櫸上,悶不做聲地盯視著窗台的方向。玫瑰用雙手拎著裙擺,半跑著衝進了自己的房子。
燈火亮了,月色之下,玫瑰的窗台上映出了兩個身影,嬌小的那個正是玫瑰,而另一個——
雷諾斯.佐伊不禁皺起了眉。這個男人的影子他不曾見過,卻有種錯位的熟悉感。隔得太遠了,他無法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隻能從動作上推斷出玫瑰正在哭泣。又過了一會兒,玫瑰的影子一動,捧起了一頂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