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沉,風雪封京城。
八百裏加急,跑死了幾匹駿馬,卻等胤禎趕到朝陽門的時候,京城戒嚴。後麵的大部隊被他甩在身後的幾裏之外。
胤禎下了馬,恨恨的將手中的皮鞭扔下,望著這曾蟒袍加身、受赫印接禮拜之處,如今城牆依舊,卻已經是物是人非。隱隱中他還能聽到皇阿瑪的聲音“十四啊十四,你可別讓朕失望啊,朕允你用正黃旗旗纛,照依王纛式樣”。胤禵的稱呼,呼大將軍王,你可明白朕的意思?”如今這樣,是皇阿瑪騙了自己,還是如何?
胤禎思緒翻騰,臉色陰沉,酷似胤禛的年輕麵龐上,掛著一抹狠厲,他想起了八哥的信裏所言,狠狠的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裏麵竟然還帶著血跡,看得旁邊的侍衛觸目驚心。
他一手拔過身旁的侍衛身上的佩弓,起手拉起了弓箭,徑直射向了城門。
箭矢直衝向城門上高高懸掛的旌旗桅杆,收手後,就見著偌大的旌旗倒在了風裏。
溫暖如春的室內,戴鐸安靜的排算著麵前的棋盤,“報~~~~~~爺,外麵~~”一個士兵急忙跑來稟報。
“再插上,左右準備了很多,看他的箭多還是我們的旗多”戴鐸頭也不抬的說著話,手下的動作並未因為聽到的話而做任何停歇。而屋子的一角,鋪滿了一根根旌旗。
見城牆上不停插上來的旌旗,胤禎棱角分明的臉上不怒反而露出了冷笑,隨手扔了弓箭,旋即跳上馬背後,再次接過左先鋒遞來的弓,一邊衝著城門喊話:“十四爺在此,還不速開城門”,一邊一箭一箭的往上麵射。
風雪裏,守在門口的衛士,緊緊地關著城門,任憑外麵的人叫囂。
而此刻,永和宮裏,德妃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門口的侍衛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個遍。
“德妃娘娘還請節哀,萬歲爺如果見著你為他哀毀如此,怕也是會走的不安了”旁邊一個老嬤嬤苦口婆心的勸著已經一天一夜未進食的德妃,看著主子這副模樣,她心裏也是不好受。但是生在帝王之家,自古成王敗寇這麼簡單的理兒連她一個卑下的奴才都是明白的,這德妃娘娘就是魔障了,看不看,再說她應該高興啊,這得了主位的可是她親身兒子,從她身上掉下的一塊兒肉。
半響,德妃還是維持著呆楞的動作,不見往日的雍容,頭發淩亂,絲毫不理會老嬤嬤的話,目光呆滯,嘴裏喃喃自語“造孽呀,造孽,我就該一生下他就給他掐死...”
老嬤嬤聞言臉色一變,頓時蒼白了起來,她撲通的跪了下來,邊跪邊說“主子,還望主子為了十四爺,保重啊”語音顫抖,老淚縱橫。
德妃聞言,渾身一顫,接著扯起了一抹苦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個你活了,好個你活了~~”似癲狂似癡狷,說了兩句話,將話尾戛然而止的留在了自己的口中,淚順著她的眼眶滑下,打濕了麵上的粉脂,留下兩行痕跡。
雪,愈發的大了,將整個京城籠罩成一個雪白的世界。潤福站在窗前,靜靜的望著天地之間紛紛灑灑的悲哀,這是為你送行麼?一路走好,康熙大帝,皇阿瑪。微微閉上了眼睛,潤福長長的眼睫毛擋住了眼中的那一抹淚水,她在等著既定的消息傳來,而就在剛才,她接著門房傳來的一張紙書,上麵寥寥幾個字,潤福看過之後,風一吹就將那張字條吹上了天,“法宏大師圓寂”。
當目光呆滯的李德全從寢宮走了出來,狀若遊魂的說了句,“皇上,龍馭上賓了”,整個暢春園頓時響起哭聲一片,和著北風,更透著一股子的淒冷。
胤禛早在康熙回光返照之時,就派人去喊了大臣和皇子們,自己和弘暉弘曆守在這門外,聽到了李德全的話,他們三個立刻撲進了康熙的寢宮。看著躺在床上和睡著了一般的的康熙,胤禛的眼淚頓時淌了下來。
張廷玉望著如此痛哭的胤禛,收起自己心中的害怕,望了一眼同樣慟哭的隆科多,上前拽了拽他,指了指梁上。
隆科多此刻倒是真的傷心,他和康熙是既有表兄弟的情分,又有著內弟的身份,還自小受康熙的疼寵,康熙雖然是應壽而終,他依舊感到痛心。倒差點忘了康熙和他吩咐過的話,這冷不丁被張廷玉一拉扯,才反應過來。
兩人齊齊給胤禛跪了下來“四爺,萬歲爺臨行前有口諭,要四爺速奪豐台急調兵,靜候遺詔”兩人話裏的含義,胤禛自是明白。他強忍悲痛,示意“弘暉,代阿瑪走一趟,請你十三叔,弘曆回府告訴你額娘,讓她去吉服,給你皇瑪法,守靈”弘暉和弘曆早就撲在了康熙的身子上,大哭,特別是弘曆,本身還小,不懂得那麼多的曲曲拐拐的事兒,加上康熙是真心疼惜他,他哭的更是尤為動心。此時聽著胤禛的話,盡管不願意離開,卻是也忍著哭,按著吩咐去做事兒。
他們前腳剛走,八老九老十三個人就到了,見此狀各個撲入寢宮抱著康熙慟哭。而胤禛看著圍在皇阿瑪身邊痛哭的幾個兄弟,他再次忍不住握了握拳頭。不過,此刻縱然傷心,他卻不敢有任何的鬆懈,這屋子裏的幾個阿哥,個個蠢蠢欲動。
他先起了身子,徑直出了屋子,來到了耳房,喊人將李德全叫來。
看著已經哭的昏了幾次的李德全,胤禛掩住濃重的悲哀,“李諳達,如今,怕是隻有你全心為著皇阿瑪哭了”他先是苦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