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兵來勢洶洶,雖有不少中箭中伏,或落馬被殺,卻也有不少闖入穀口。明軍本不善近戰騎兵,此番本是情勢所逼,不得不以此策應對。也有不少短刀手被□□手誤殺誤傷,也有□□手被短刀手誤砍的,再加上瓦剌兵又十分驍勇,雖然勉強將敵人擊退,明軍也損傷大半,連井源都背傷五處。
郭懋急得眼中冒火,命再調一營短刀手、一營□□手。兩營人馬才到,瓦剌又開始攻殺,不免又是一番屠戮,陣前留下大批屍體,連陷馬坑也堆滿了。所幸又將敵兵擊退,郭懋不許兵卒休息,命就地挖掘陷馬坑,布蒺藜陣。
當夜正是中秋月圓,英宗由王振和雲娘攙扶著走出帳外,看著遠處的火光,聽著滿耳的殺聲,隻覺得站立都有些艱難。他看看王振:“愛卿,你看這……”
王振道:“不妨,萬歲,隻待援兵一到,便成內外夾攻之勢,到時瓦剌必敗。”
英宗看看王振,也不知此時該信任他還是不該信任他。
雲娘嬌笑道:“萬歲,夜晚風大,休要貪涼,回去歇息吧。”
與此同時,大學士曹鼐、兵部尚書鄺堃、戶部尚書王佐等人也在商議。王佐建議命人闖重圍去宣府搬兵,鄺堃歎口氣:“不必了,土木堡打得如此熱鬧,宣府必然早已知道,要派兵早就派兵了。”
王佐高聲道:“難道宣府守備就不知救駕事急麼?”
曹鼐問鄺堃:“宣府守備是誰,怎地如此混帳,還不派兵?”
鄺堃道:“乃是楊洪。”
曹鼐又問:“此輩怎能放出守城?”
鄺堃道:“此人乃是郭敬遠親……”
眾人頓時明白了,郭敬本是王振一黨,這中間的關節再明白不過了。
沉默了很久,大理寺丞蕭惟禎忽道:“不若請萬歲修旨一道,命人闖營前去宣府搬兵,楊洪膽怯,也不敢抗旨吧。”
曹鼐點頭:“也隻有此法可施了,各位大人,隨我同去,我們大家一同在聖駕前求懇。”
眾人來到英宗的寶帳前,小太監上前攔阻:“眾位大人,萬歲已經安寢,眾位大人請回吧。”
眾人聞聽,火冒三丈,禮部左侍郎楊善不容分說,上前劈胸一把攥住小太監的前襟,劈劈啪啪左右開弓就是四五個耳光,打完也不訓斥,往地上一扔,喝道:“滾!”
小太監鼠竄而去,眾人闖進大帳,王振就在裏麵侍奉,見眾官闖入,急忙喝問:“你們做什麼?”
曹鼐壓著火:“王公公,我等來請萬歲修旨搬兵。”
王振完全不聽:“修甚麼旨,搬甚麼兵,回去回去,仔細驚駕。”
皇帝和雲娘的寢榻與外麵隻隔著一層帷帳,他本就睡不著,群臣與王振吵起來,他就披衣坐起來了,懷中仍抱著雲娘,問道:“何事喧嘩?”
曹鼐帶著眾官一齊跪倒,奏道:“臣等請萬歲修下旨意,曉諭土木堡左近城池,發兵救駕。”
王振惱道:“這等小事,也值得驚動聖駕龍寢,回去回去,明早再議。”
曹鼐急了,也不理王振,直向上回:“萬歲,情勢危急,事不宜遲,臣等請萬歲立時修旨。”
王振威嚇道:“你等要逼宮驚駕麼?少時休怪咱家請尚方劍。”
曹鼐再也忍不住了,站起直視王振:“我等為國一片忠心,盡由公公處置。”
王振大怒道:“曹鼐,汝以為咱家不敢殺你麼?”
皇帝已經很不耐煩了:“好了好了,取紙筆。”
王振不能跟皇帝頂撞,隻得取文房四寶。雲娘披衣鋪紙研墨,皇帝草草寫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朕不幸,被困於土木堡,凡有救駕者,官升三品,賞金千兩。欽此。”寫罷鈐印,將聖旨交給曹鼐,傳旨命曹鼐等散去。
曹鼐手持聖旨,從帳中出來,打開一看,又好氣又好笑,隻覺得欲哭無淚,欲歎無聲,隻得將聖旨用黃袱裝好,命楊善找到左泰,令他從禁軍中挑選一人,前去傳旨。
左泰沉思片時,道:“惟今隻有一人可用了。”
曹鼐道:“何人?”
左泰道:“禁軍麾下一名千戶,名喚尕兒,頗有勇力,能勝此任。”
曹鼐不願再傷腦筋,即對左泰道:“左統領,將聖旨交托尕兒,搬兵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