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璞正自得意,不提防袁靜然忽然斷喝,唬得魂飛天外,抬頭看看兩個老者,隻見二人正衝自己瞪眼。張夢璞心裏害怕,卻不敢露出一絲驚惶,隻能硬挺著道:“袁老師,不知小子哪句不實?”
袁靜然伸手點指道:“娃子,那蘇十全雖然消息靈通,卻從不與鷹爪子走動,他怎會向錦衣衛透風?”
張夢璞心裏暗道不好,他於江湖上的事不過是一知半解,蘇十全的名字隻是有些風聞而已,哪裏知道他從不與官府打交道,隻能硬挺著胡編道:“詳情小子不甚了了,聽說是錦衣衛扮成丐幫去打探的。”
老嫗忽然擊掌道:“這就是了,聞說錦衣衛指揮薛寶慶曾是丐幫弟子,必是他出了頭。”
袁靜然道:“這幫鷹爪子果然有些邪招。”片時忽又問道,“娃子,誰教你的望月臨風步?”
此時張夢璞不再撒謊,老老實實道:“是一個中年婦人。”
袁靜然道:“究竟是誰?”
張夢璞急道:“確是一個中年婦人,小子在書房中瞌睡,被一婦人將小子拿住,到得一處院落。那婦人喝罵小子,道我既不愛讀書,為什麼要作文人。命小子每日定更到富貴巷前街一處院落尋她,她便每日教小子步法,小子統共已學了半月有餘了。”
老嫗卻問袁靜然道:“老袁,你如今打算拿這娃子怎麼辦?”
袁靜然沉吟片刻道:“帶他去見教主領罪。”
老嫗嗤了一聲,道:“以你身份,不要說見教主,見那四大家明公都難。我看你不若將他交付我手,我與你實情上達也就是了。”
袁靜然不覺默然,隻是點點頭,再不多說。
老嫗隨即命兩個女童將張夢璞投入地牢,命劍鬆嚴加看管,自己則和袁靜然謀劃去了。
地牢不大,剛剛夠張夢璞躺下,劍鬆就在地牢外,手捏寶劍,日夜看管。
地牢之下,不辨晨昏,張夢璞連日來躺在地上揣測老嫗和袁靜然的關係,隻覺老嫗地位似比袁靜然高一些,兩人平常卻不怎麼分尊卑。他大是奇怪,直疑心這二人是不是老相好,又聽袁靜然話中之意,似乎老嫗自有丈夫,不覺更是訝異。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嫗命將張夢璞提出,給他換了書僮的衣服,又點了啞穴,押著他上路了。一路上有袁靜然開路,倒也順暢,隻半日到了開封城外的一座小山上。
山中雖有路徑,老嫗卻偏偏不走,隻在密林草叢中穿行,這下可苦了張夢璞。一徑行來,渾身的衣物都被樹枝荊棘掛破了不少,露皮肉處還背了幾處傷,雖不甚重,卻也夠他叫苦的了。偏偏又被點了啞穴,有苦也叫不出,張夢璞膏粱出身,這一種煎熬確是他未曾嚐過。
好容易來到一個略微開闊的所在,隻見依山有一個小小石洞,僅容一人半彎著腰通過。老嫗和袁靜然進了洞,留下劍鬆與二女童看守張夢璞。
大約過了一炷香左右,老嫗一個人退著出來了,命劍鬆道:“將他殺了。”
張夢璞大驚失色,口中嗚嗚連聲。老嫗說了聲“也罷”,一拐將他打倒,命二女童縛了,才將他啞穴解開。老嫗道:“娃子,是你眼力不濟,不該管火德教的事。而今落得如此下場,也隻好怨你自己。”
張夢璞大叫饒命,劍鬆卻不容分說,一手捏寶劍,一手拽繩索,將他往遠處扯。直扯到一處草叢中,張夢璞一看,隻見地上盡是血跡,心知此處乃是刑場,不由更加緊張。
劍鬆一腳踢在張夢璞腿彎,張夢璞撲通跪地。劍鬆舉劍就砍,張夢璞回頭一望,眼見劍鋒落下,心中一急,將身一矮,順著劍鋒的方向往地上就趴。劍鬆防不勝防,一劍砍空。張夢璞身子甫一前傾,讓過劍鋒,隨即後仰,就地一滾。劍鬆寶劍又到,張夢璞急中生智,右腿來掃劍鬆的雙腿。劍鬆急忙縱身躲過,張夢璞借此空隙,將身子在地上一扭,借著地勢凸凹方才站起。劍鬆舉劍又砍,張夢璞一旦站起,便如魚兒入水,足下按著九宮八卦方位,一步一步踩的正是望月臨風步。
望月臨風步精妙絕倫,張夢璞雖是初學,也夠教劍鬆眼花的了。劍鬆眼看著張夢璞一步步遠去,不得已向前追趕,卻見張夢璞明明向東,霎時轉西,明明向前,霎時後退,一時無法下手。劍鬆急了,隻得拎著寶劍亂剁,直剁了三四十劍,哪裏傷得了張夢璞一根汗毛,自家反被張夢璞拐得走出去四五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