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開忍住笑道:“王千戶,你何必如此,我三人有個拙見在此。”

王山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兩眼放光道:“什麼高見?”

靳開道:“千戶就說見那張夢璞曾被逆黨囚禁,因此想探問逆黨情由,本未打算動刑,怎奈此案甚急,呼喝了兩句,被張夢璞頂撞,一時心急才打了他。”

王山如雞啄碎米般道:“好好,就如此說,就如此說。”

靳開又道:“那張夢璞吃打不過,胡亂招供,千戶怕夜長夢多,因此未加詳查,這才誤搜了英國公府。”

王山一疊連聲道:“對,對,誤搜,誤搜。”

靳開接著道:“事到如今,千戶追悔不及,情願賠罪。”

王山道:“使得,使得。”

靳開道:“還願賠償英國公府損壞的物品和張夢璞的養傷開銷。”

王山卻不點頭了,問靳開:“這些須多少?”

靳開轉轉眼珠道:“先隻恁地說,卻不說賠多少,免得報高了千戶吃虧。”

王山還滿以為靳開向著自己,直向三人稱謝。三人忍住笑,由羅綺依剛才所說將始末情由寫了口供一份,要王山按上箕鬥。

事情既已辦妥,四人又閑談兩句,這才端茶送客。王山興高采烈回到下處休息不提,靳開三人又商量了一個時辰,這才各自安歇。

第二日定更,三人又將羅氏安人與張夢璞請到刑部西花廳,仍是一般的布置。羅氏安人緊鎖雙眉坐在椅子上,張夢璞換了身新衣,包紮了傷口,站在祖母身後。

靳開先將昨日寫定的口供交於羅氏安人看了看。老夫人問道:“靳大人,這是何意?”

靳開歎口氣道:“老夫人,英國公府上遭此橫禍,文武群臣個個義憤不已,怎奈錦衣衛勢力太大,無人敢打此抱不平。下官等雖奉郕王口諭審理此案,也斷不敢招惹錦衣衛,雖則如此,下官等也不肯教英國公府白白蒙冤,故爾想出此法,也算為府上略盡綿薄。”

老夫人也喟歎連聲道:“大人,都怪英國公,他若不是在朝為官,我等也斷不會受此荼毒。我想英國公也難與錦衣衛抗衡,大人這樣辦,也算為英國公盡力了,就依大人吧。”

靳開大喜過望,仍如昨日一般先寫了份口供,由張夢璞畫押,又由羅綺草擬奏章一份,靳開與陳鎰潤色了潤色詞句,再由羅綺謄清一份,後麵具上三人的名字,算作聯名上奏的。內容大體是張夢璞年少無知,不服錦衣衛,惹惱了王山,這才動刑,至於搜府都是因為張夢璞熬刑不過,信口胡說,錦衣衛未加詳查才致此事發生雲雲。

待此事完畢,老夫人起身告辭,靳開三人信誓旦旦不能虧負了英國公府,老夫人與張夢璞這才回去。

靳開等三人將老夫人送走,又商議了一會兒,這才各自安歇。到了約四更左右,三人各自起身,洗漱完畢,趕赴東華門。

於謙此時已在朝房候旨,見三人急匆匆趕來,笑道:“三位大人,張王兩家之事如何?”

靳開搶前施禮道:“於大人果然高見,一切已經完畢,就等郕王看後定奪了。此事如此順暢,全賴大人指點,大人真當世諸葛也。”說罷與陳鎰、羅綺長揖到地。

於謙扶起三人,撚髯笑道:“三位大人過謙了,此事於某何功之有,全是三位大人運度有方,方能圓滿,三位快快請起。”

幾人又敘了幾句,有太監傳旨郕王升殿,命群臣站班。當下靳開上殿,將兩份口供和奏章呈上。郕王看畢,麵帶微笑,問靳開道:“不知此事當如何處呢?”

靳開奏道:“依臣所見,此事皆由誤會而起,既已說開,不可再作糾纏,傷了兩家的和氣。千歲不若命王山當殿賠罪,再罰銀以作賠償。”

郕王點點頭,隨即命翰林院擬旨,命王山當殿向羅氏叩頭賠罪,又命其拿出十萬兩白銀,五萬兩賠償錦衣衛打碎的器皿物件,五萬兩為張夢璞的養傷之用。

寫罷,郕王又仔細看看,覺得意猶未盡,想了想,拿起朱筆在賠償後批了四字——“不得公出”。

王山聽旨意命自己賠付十萬兩白銀,還“不得公出”——要從私房中拿錢,不覺肉痛不已,但旨意已下,不敢違抗,找到兄弟王林,湊了十萬兩白銀,兌成銀票,上殿先給羅氏夫人和張夢璞叩了三個頭,又遞上銀票,這才灰溜溜下殿而去。郕王又撫慰了羅氏安人和張夢璞兩句,命退班,回了自己的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