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璞也不知說什麼好,隻得道:“萬歲說得是。”
景泰帝見他毫無反應,又往下說道:“張夢璞,你數月來與火德教、東廠廣有接觸,也知有七寶殘雲劍。朕要你痊愈之後,將此中瓜葛一一查清,那時朕能給你的又何止一個英國公的爵祿。”
張夢璞聽得心頭緊張,又不敢亂說,隻得道:“草民遵旨。”
景泰帝道:“好了,你且休息吧,其它事務到時朕自有安排。”
張夢璞說聲“萬歲慢走”,景泰帝已走出房門,葳蕤隨即進來又侍奉他躺下。
又過幾日,一塵又來了,張夢璞一見他便回味起他給自己療治的情形,隻覺得不寒而栗。一塵卻未帶藥箱,進來看看張夢璞道:“張夢璞,身上感覺如何?”
張夢璞躺在床上小心翼翼道:“還好。”
一塵笑道:“既然還好,就給我下床。”說著話已經抬手將張夢璞的領子揪住,一把將他扯到地上站住。張夢璞大吃一驚,還未開口說話,一塵扯著他的領子便開始奔跑。
這房間不算太大,裏麵又有桌椅陳設,一塵奔跑的速度雖快,竟未碰到其它東西一絲一毫,兩人在房中奔了七八個來回才停下來,張夢璞已是累得氣喘籲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塵問他道:“明白麼?”
張夢璞道:“明,明白。”
一塵道:“明白甚麼。”說罷扯著張夢璞又跑兩個來回。
張夢璞氣喘籲籲道:“道,道長,容,容我,容我穿鞋。”
一塵冷笑道:“穿什麼鞋,隨我來。”說罷一扯張夢璞跳出門外。
這房間外麵有一所小小庭院,種了些翠竹臘梅,有一條卵石小路,中間還有一座小小亭台。一塵扯著張夢璞便在這小院裏穿梭,張夢璞此時還赤著足,又掙不開,隻能在那些卵石泥土上飛奔,越發苦不堪言。
跑了兩圈,一塵腳下一慢,來到亭台前,將張夢璞往石凳上一丟,問道:“剛才跑的是什麼?”
張夢璞喘息了好久才說出話來道:“望,望月臨風步。”
一塵道:“你看我的腳,再看你自己的腳。”
張夢璞低頭看時,隻見一塵雙足雲履潔淨如常,自己雙足滿是泥土灰塵,有幾處還被劃出傷口,不覺心頭劇震,抬頭楞呆呆望著一塵。
一塵道:“你學那狗屁內功全無用處,我要你將其盡數忘掉,從今後跟我修習。”
張夢璞無可奈何,隻得怯生生道個“是”字。
一塵惡狠狠瞪他一眼,嘀咕一句“好沒誌氣”,便喝令張夢璞閉目站起,雙手平端。張夢璞無奈站起,雙手平端。一塵道:“我念口訣,你隨我做。”張夢璞閉著眼睛點點頭,一塵道:“禦氣於丹田,反複吐納,至真氣結為火球,其大若碗。將此球轉至陰陵泉,走複溜,上俞府、神藏、步廊……”
張夢璞隨他導引緩慢運氣,隻覺真氣雖然結為火球,其實溫熱而已,並不激烈,被它上下運行一番,渾身也輕鬆起來。一塵導引著他將真氣運行了一周,問道:“記得了麼?”張夢璞點點頭,一塵道:“好,抬左足,走巽位,轉乾位,至離位,氣息不可亂,每一呼吸便踏一步……”
張夢璞在他引導下緩緩踏起望月臨風步來,往時他走望月臨風步不過片刻便要氣喘,後來習了袁靜然所授心法,勉強能走出十數裏地去,卻終不能和望月臨風步內外合一,今日受了一塵的指點,踏起望月臨風步來隻覺身體輕靈,毫不費力,混不覺足下疼痛。一塵口中號令越來越快,張夢璞也走得漸快,不覺間已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張夢璞的衣襟濕了幾回。一塵說聲“今日到此罷了”,轉身便走了。葳蕤在一旁看了半日,此時才敢上前,她生怕張夢璞受風,忙攙他走進房中,伺候他換去衣服盥洗身體。
此後一塵每日都來教張夢璞望月臨風步,足教了他整整一月。張夢璞自覺越練步法越輕靈,腳上所沾塵垢也越來越少,心頭有些驕傲,言語之間不免流露出來。一塵也不點破,手上卻越發嚴謹,口中也越發刻薄。張夢璞稍有疏虞,他便一頓斥罵,有時還敲打兩下以作警誡。張夢璞雖然心頭惱火,卻無可奈何,料得此事必然都是皇帝授意的,若是爭執起來,少不得官司要打到皇帝麵前,不若權且忍下,看下一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