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琴道:“姐姐信口一說,妹子何必當真呢?”

諾蘭冷笑一聲:“姐姐,你也休怪妹子無情。”說著話一手早捏住卓爾琴的喉嚨道,“你今日若不實話實說我便捏死你。”

卓爾琴愣一愣,忽然放聲大哭道:“妹子,你休怪我,姐姐說就是了。你快把手拿開,姐姐怕得緊哩。”

諾蘭緩緩將手挪開,將卓爾琴輕輕扯著放到椅上。卓爾琴抽噎噎道:“妹子有所不知,太師曾在土木堡俘獲了中原的蠻子皇帝,初時隻恨他是敵國之君。後來見他倒也是個俊品人物,心中也有幾分憐惜他。又想起妹子你婚姻未定,因此有意撮合你兩人。誰知那蠻子皇帝不知好歹,幾次三番回絕太師。問他緣故,隻說是中原規矩,男女婚配,必須父母作主,如今身在北地,不能回中原,故而無法應允雲雲。無非是推托的意思罷了。”

諾蘭道:“他不應允,我哥哥便如何處呢?”

卓爾琴道:“太師先使賽刊王去說,他不應允,後來太師親自提親,他依舊搖頭,太師無可奈何,隻得暫且擱下了。”

諾蘭連聲冷笑道:“心好硬的蠻子皇帝。”一轉身從牆上摘下彎刀便闖將出去。

卓爾琴見她奔出,忙叫侍婢道:“快去請太師到蠻子皇帝的營帳去。”

那侍婢答應一聲,急匆匆去了。卓爾琴擦了一把眼淚,整整容妝,若無其事也徑回自己的帳篷去了。

朱祁鎮此時剛剛將袁彬與哈銘救下,兩人跪在地上說不盡的千恩萬謝,朱祁鎮好言撫慰,兩人發誓賭咒要為朱祁鎮當牛做馬。正到動情處,忽聽外麵有人喝喊一聲,隨即一條人影便衝進來,舉刀便砍。

袁彬到底是錦衣衛出身,身上功夫也十分了得,就於地下躍起將朱祁鎮一撲,同時半空中一扭身將足去踢來人的手腕。來人忙將刀向上一劃躲這一足,袁彬已經撲到地上,他借此機會就地一滾便站在地上,細看時見來人竟是個美貌的胡女。他正在迷惑,諾蘭已經又是一刀斫來,袁彬倉促間不暇多想,隻能赤手空拳應戰。諾蘭一擊不中,心頭也有些驚訝,暗思自己這一刀砍去,端的是迅雷不及掩耳,竟被人輕輕破解,那招數著實匪夷所思,一行想著已是一刀又向袁彬刺去。袁彬此時雙足站穩,頓覺心頭踏實許多,一見刺客又進一刀,他便往後一退。諾蘭一見他退,更是得理不讓人,又跟進一刀刺來。袁彬又是一退,諾蘭又遞一刀進來,袁彬又是一退。

諾蘭進了三刀,袁彬退了三回,諾蘭以為對手是怕了自己,哪知道袁彬是故意誘她一刀一刀攻進,卻正應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之理。待她又進一刀,早沒了當初的威勢。袁彬卻不退了,一見刀來,往旁一閃,讓過刀鋒,抬掌在刀身上隻一拍。諾蘭隻覺刀身劇震,幾乎拿捏不住。她忙用力攥住刀柄,再看袁彬,換掌為指,又向她的刀身點來。諾蘭知道對方功夫了得,若是點上隻怕刀便要脫手了,她慌忙將刀一挑,隨即向下一壓,準備來削袁彬的手指。袁彬卻將手臂一擺,手腕一翻,指變作掌向上一托諾蘭的手腕,狠狠一拍她的寸關尺。諾蘭痛得哎喲一聲,彎刀落地,她手捂著玉腕,怒衝衝看著袁彬,說出一句半生不熟的中原話來:“你的功夫怎地恁麼好?”

袁彬有些忍俊不禁,暗道這丫頭好古怪,一語不說,舉刀便砍,吃了虧又問我功夫怎地恁麼好,想至此有心戲耍她,道:“你想學麼,我可以教你。”

諾蘭有些吃驚,瞪大眼睛道:“當真?”

袁彬大笑道:“我謊你哩。”

諾蘭聽對方原來是戲耍自己,更加惱怒,罵聲“蠻子該死”,彎腰撿起刀雙手捧定向袁彬又砍,一行口中“蠻子蠻子”喚個不停。袁彬聽她張口閉口的“蠻子”,也惱了,叫聲“韃子該死”,雙手亮開白鶴拳的勢子與諾蘭打在一處。這一來弄得十分熱鬧,這兩人一個呼“蠻子”,一個喊“韃子”,邊罵邊打。袁彬雖然口中罵得狠,功夫又比諾蘭高出許多,到底是不知道對方的來曆,也不敢下手過重,隻是與她纏鬥,打算將她耗得疲乏了再做道理。

朱祁鎮與哈銘卻不知道這些,膽戰心驚地觀看兩人打鬥,生怕袁彬出些閃失,卻又怕袁彬失手傷了這胡女,再惹出什麼麻煩。正在不知所措之時,忽然外麵有人喊道:“也先太師到!”朱祁鎮唬得險些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