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用莫名其妙,那少年弄來些幹草棉絮在地上攏作一堆,取出自己的火折子,晃燃之後將這些東西點著,坐在那裏烤火取暖。

馮文用在洞中待得久了,此時身上也著實寒冷,不免向火堆旁湊了湊。哪知不經意間借著火光,看見泥濘之下的地麵竟然也是玄玉石所造,當即吃了一驚。

少年卻不見外,招手道:“馮文用,過來過來,餓了麼?我有幹糧。”說罷便從身上取出一塊餅子丟給馮文用。

馮文用確也餓了,用手接過,心頭十分感激,隻是猜不透這少年的來路。少年卻十分親熱,一迭連聲道:“馮文用,來來來。”說罷站起來硬將馮文用扯到火堆旁邊坐下。

馮文用才要說什麼,這少年卻在他耳邊輕聲道:“噤聲,有人來搭救我們。”

馮文用聽他如此說,不覺閉了嘴,看看手中的餅子,不自覺放進口中咬了起來。

果然,過不多時一聲巨響,這石洞牆壁竟然自動打開,隨即無數瓦剌弓箭手湧入。那少年一扯馮文用,喝聲:“闖!”馮文用一怔,隨即也明白過來,與這少年一劍一鞭直向那些弓箭手撞去。

虧得那些弓箭手箭術都十分純熟了,雖然是剛剛進來,竟然能在緊要時節張弓搭箭,張起一張箭網將這兩人迎住。這少年一見情勢危急,也不躲閃,扯住馮文用,竟蛇行向那些瓦剌人衝去。馮文用心頭發急,腳下卻不由自主隨著這少年向前。說來也奇,這少年步伐雖比方才慢了些,卻精奇得緊。馮文用隨著他走來走去,眼看著那些弓箭手放箭,卻極少有箭能射到自己身邊的,偶有一兩支也被盡數打落。

弓箭手從來都是打遠不打近,一見這兩人毫發無損衝到麵前,那領隊的頭目慌忙發一令,弓箭手都往後退,饒是如此,也教兩人砍翻了好幾個。

這洞窟在地下,外麵是一條長廊,那些弓箭手拚命後退,後麵有彎刀手接應。少年與馮文用卻不懼近身肉搏,這長廊本就狹窄,那些彎刀手雖多,當麵對敵也不過兩三個,卻哪裏是這少年與馮文用的敵手,頃刻間便被砍翻了七八個。

這些彎刀手見抵擋不住,也隻得向後退去。連退了半裏多地,這少年還要追趕,馮文用卻忽然將這少年扯住,說聲:“不對。”少年卻笑道:“有甚麼不對,如今便是引軍計,也隻能咬牙向前了。”

馮文用聽此話,心頭倒也有些服他的膽色。兩人抖擻精神,追殺這些瓦剌武士。瓦剌人不住退卻,退來退去,將馮文用與這少年引到一處石門。門上一行文字,兩人都不認識,索性也不去管他,一直殺入門去。

哪知一進門去,情勢倏然而變。門中是個正圓的石室,可納千人。這些瓦剌人分作兩隊,擺個半月形的陣勢,正中間有一人,卻是個中年道人。

那道人喝道:“小輩,看筆。”隨即身形一晃,已到馮文用近前。

馮文用早有防備,單鞭一晃,“錚錚”兩聲將對方一對判官筆雙雙掛開。那人身形一晃,早到馮文用身後,雙筆直點馮文用腰際命門、三焦俞兩穴。馮文用也不回頭,向前一衝,道人雙筆登時落空。馮文用一轉身,抬腿來踢道人寸關尺。道人右手筆向下一劃,恰巧筆尖對著馮文用腳上中封穴。

馮文用慌忙收腿,腳下站立不穩,慌忙走個梅花步,方才穩住身形。他吃一小虧,不由衝衝大怒,罵道:“奚遇時,好不要臉,給瓦剌當狗腿子。”

奚遇時笑道:“彼此彼此。”

那少年一聽奚遇時三字,忽然想起甚麼,不待馮文用動手,一步上前道:“奚遇時,識得我麼?”

奚遇時細看他,不由“咦”了一聲道:“你不是與楊啟中在一起的少年麼?”

原來這少年便是張夢璞,當初與楊啟中闖瓦剌兵營時曾與奚遇時打一照麵,故而認得。張夢璞卻笑道:“不錯,是我,奚遇時,想你身為青城山玄都觀的觀主,最善無量玄都筆法,我今天卻偏以無量玄都筆法勝你,好教你服氣。”

奚遇時一聽,訝道:“你從哪裏學來的筆法?”

張夢璞卻將寶劍還至匣中,向地下一撇,雙手從袖中一抽,扯出兩支判官筆來,笑道:“你說呢?”

奚遇時登時省悟,罵道:“該死的楊啟中。”

張夢璞道:“你休罵人,看我這一勢道法天然如何?”說罷雙筆齊向奚遇時眉心印堂點來。

奚遇時看張夢璞這一筆歪歪斜斜全無章法,隻覺受了極大的羞辱,當下隻用右手筆將張夢璞雙筆隻一撥一絞,身形一轉,左手一探。張夢璞的雙筆便都被奪去,雙手也被奚遇時左手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