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寧卻沉不住氣,大著膽子上前道:“太師,這娃子詭計多端,可休聽他胡說……”

他話還未完,也先彎刀出鞘,早架在他的項上。喜寧唬得兩腿發軟,撲通跪倒。也先返回頭又問張夢璞道:“他當初是怎樣教你的?”

張夢璞聽他話鋒,知他已經上轂,有意抖抖索索道:“前日喜寧找我,道是也失禿八新建一所地下迷宮,以備日後不測時使用。他說是太師想教人演練一回如何從地下逃生,因此找到我頭上,許我三百兩銀子的好處,先交一百以為訂金,又說是我一人在下麵怕不妥貼,要我在那小洞子中與馮文用會合後再下到迷宮中。他又說是太師新得一幹中原道人名叫奚遇時,怕他是明朝來臥底的,要我碰著他時務必要試探試探。”

張夢璞裝得十分害怕,東一句西一句地胡扯,話也不肯說清楚,也先聽得糊裏糊塗,隻知是喜寧教張夢璞下到洞裏,又教馮文用同行,如今又說是喜寧要他試探奚遇時,一時也抓不住話頭,但他經曆頗多,略一思索,便疑心是喜寧要探也失禿八地道的底細,登時心頭一凜,殺機頓起,再看喜寧跪在地下隻是抖索,想起他也是投降之人,與南朝尚有何瓜葛也未可知,殺心便愈來愈烈。

喜寧怕得一行叩頭,一行大叫:“太師休聽他胡說,我哪裏教他探甚麼迷宮來,他分明是栽贓,太師可莫要受他蠱惑。”馮文用卻在一旁毫無所謂,抱著雙臂就如看戲一般往那裏一站。也先心頭緊轉幾轉,忽然轉向張夢璞道:“你知道我妹子的下落麼?”

張夢璞聽問諾蘭,心道我何不再給喜寧加些料,免得這幾句話害不死他,道:“太師的妹子,如今在我手裏。”

也先一聽此話,伸手便把張夢璞的領子揪住,喝道:“還不快帶我們去找。”

張夢璞卻把眼睛看看喜寧道:“公公,太師如此說,你看如何?”

此時不要說也先,便是周遭那些人聽罷都覺諾蘭是被喜寧弄走了。喜寧心裏叫苦,剛要分辨,也先卻搶先問張夢璞道:“你說甚麼?我妹子在他那裏麼?”

張夢璞臉上十分驚訝,道:“咦?不是太師說看這妹子每日張牙舞爪,打算教喜公公管教管教她的麼?”

也先一聽“管教”二字,料得妹子在喜寧手裏是沒有好受的了,氣得抬腿踹在喜寧的肩胛上,喜寧跪不住,撲通坐在地下,再看身下,早已是尿了一片了。也先將刀舉了三舉,到底未落下,他也怕殺了喜寧,妹子不能回來。思索再三,也先問張夢璞道:“娃子,我妹子在哪裏,你帶我去找了,我便不殺你。”

張夢璞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慌忙點頭道:“好好好,隻要太師不殺,慢說找個妹子,便是找老婆找老娘都可以。”

也先怒道:“混帳東西,滿口胡唚,現在便帶我們去找。”

張夢璞一聽,正中下懷,口中卻道:“太師不要惱怒,請隨我來。”說罷抖抖索索調轉方向,向西北緩緩走去。

喜寧明知他是搗鬼,無奈說了也無人相信。馮文用也知他是搗鬼,卻閉了口一語不發。也先心頭雖然狐疑,卻不能不信,這一行人各懷鬼胎隨著張夢璞向西北而去。

眼看離那白布條愈來愈近,張夢璞卻苦被瓦剌人擒著一刻也不肯放鬆,後麵兩個瓦剌武士四隻手如鐵鉗般捏住他雙臂。張夢璞幾步之間已經轉了七八個主意,卻都覺不好,索性兵行險招,忽地仰麵大叫一聲:“唉。”這一來把這些瓦剌人都弄得不自覺向天空望去,那兩個瓦剌武士手也鬆了鬆。張夢璞就著這個當口,猛力甩脫這兩個武士,腳下一錯望月臨風步,似箭而去。

也先一看,叫聲“不好”即率眾追去。喜寧早有人看管起來,馮文用往他身旁一站,也不動了。張夢璞步法精妙,三步兩步便將瓦剌人甩出老遠。也先一看,急忙喝道:“放箭!”

這數百瓦剌武士立時分作三隊,從背後抽出弓箭,認扣搭弦,覷定張夢璞後背便射。張夢璞在前麵聽得後麵叫放箭,心裏剛叫一聲苦,後麵亂箭便如飛蝗而來。張夢璞急中生智,也不回頭,就向前麵一伏,卻剛好將一排箭讓過。他翻身剛剛坐起,又一片箭雨排空而來,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向後一仰,又倒在地上。

張夢璞幾次三番坐起躺下,再看瓦剌人越來越近,寶劍判官筆都教瓦剌人搜了去,正在情急之時,從瓦剌人兩翼地下忽然躍起兩人。這兩人不容分說撞入瓦剌人陣中舉劍便砍,這些瓦剌人正在放箭,哪裏來得及抽刀,頃刻間便被砍倒了十數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