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塵聽他說及“大內”二字,忽然心頭一動,暗想這兩個老狐狸隻怕已知道些什麼,我且不說話,聽他們口風如何。

方允山道:“為什麼要隻傷人肺腑而不損經脈真氣呢?”

鐵成道:“此事我也知之甚少,隻知疊蓮幻彩乃是永樂時的一個太監創的。據人言這太監十分陰狠毒辣,喜歡先傷人肺腑將其害死,然後再接駁此人經脈以便攫取內力。若是經脈受損,他吸取內力時便要受阻。若是真氣受損,便要損失內力了。”

方允山歎道:“這太監一條蛇蠍之心,當真狠毒。隻不知如今這娃子當如何救治呢?”

一塵忽然昂然站起道:“二位苦心,貧道心領。如今這娃子生是上天眷顧,死自有貧道抵命,二位又何必做出這許多的情態。”說罷將張夢璞一托,起身便走,又將鐵成與方允山丟在那裏,好不尷尬。

走出數裏,張夢璞勉強睜開眼睛對一塵道:“道長說得不錯,看那兩個老兒神頭鬼臉,我,我也不願受他們的,的,的恩惠。”說罷咳嗽不已。

一塵喝道:“閉嘴,不許說話。”

又走數裏,一塵約略鐵成與方允山未跟上來,這才將張夢璞放下。張夢璞躺在地上,覺得好受些,微微喘息一陣道:“道長,為今之計,你切不可教素萱姨娘以外之人聚攏來。”

一塵道:“為什麼?”

張夢璞道:“火德教與曲先生已將你盯上,你若教他們聚攏來,便是將自家的底細泄露給人了,若是教火德教與曲先生一網打盡,我們便再休想回中原了。”

一塵聽得心頭一凜,暗想確如他所說,自己方才心急如焚,險些失了計較,當下問張夢璞道:“如今當如何處置呢?”

張夢璞道:“如今你帶我去找朝廷的特使,我想火德教與曲先生等人必然已知道我們的來曆,因此才窮追不舍的。道長不若將此事明白示人,看他們如何動作。”

一塵沉吟道:“薛寶慶一行三日前秘密進入瓦剌領地,如今隻怕已快到額達倫坎了。”

張夢璞訝道:“他怎地不去也失禿八,卻要去額達倫坎,那不是阿剌知院的領地麼?”

一塵默不作聲,思索片刻道:“找到薛寶慶倒好辦,隻是你的內傷……”

張夢璞道:“如今我的傷倒不要緊,要緊者,先探明火德教與曲先生的來曆,不然隻怕道長處處要陷於被動。到那時,不惟聖上旨意不能完成,連自家性命都難保了。”

一塵想想,如今也別無他法。他又為張夢璞把脈,見他真氣未散,多少有些安慰。當下就在原地歇息,直到夜晚三更時分,素萱與青萼紫蕊來了。

素萱一見張夢璞,登時大吃一驚,問一塵道:“道長,這是怎地了?”

一塵將前情約略說了一遍,素萱聽得十分心痛,仔細看了張夢璞一回,又為他探脈息。張夢璞借著蒙蒙月色,見素萱眼中竟有晶瑩淚花,暗想也不知素萱姨娘到底是為什麼人,看她對我絕不似隻有數日情誼的師徒。

青萼與紫蕊見張夢璞受了重傷,一時也閉了嘴,有些不忍心再奚落他。張夢璞卻笑道:“二位姐姐,小子今日有傷在身,不能起來參拜,還望二位姐姐不要生氣,今後多多照顧小子,也不枉我三人一路上打鬧的恩情。”他說得多了,又是一陣咳嗽。

青萼此時心頭也覺有些酸楚,見他咳嗽,忙向他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不要弄嘴了,你好生歇息,不要牽動傷處。”

素萱來問一塵道:“道長,如今我等便怎麼處呢?”

一塵反問她道:“今日出去,有何消息?”

素萱道:“也失禿八一切如常,聽人說也先在帳中未起,似對特使一事毫不知情。”

一塵點點頭道:“好,我們也將諾蘭與袁彬放回,如今且將也失禿八放一放,先去額達倫坎與薛寶慶接上線頭,看看如今是什麼主意。”他用手在胸前向上一指,以示皇帝。

素萱道:“也好,再與薛寶慶商議商議,看能否將這娃子帶回中原調治調治,若是留在此處,隻有等死。”

一塵忽然歎口氣:“我二十年前與醫仙白鈞廬有一麵之緣,今日他若在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