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女童對著帳篷的門做了半天鬼臉,方才氣咻咻道:“這道長手臂短了,脾氣卻長了。”

素萱帶笑道:“你兩個伶俐鬼,可休埋怨道長,他正為夢璞的傷勢發愁哩。”

青萼道:“素萱姨娘,不知道長今夜帶他到哪裏看大夫去?”

素萱一笑道:“休問,天機不可泄漏。”

諾蘭小姐失蹤幾日後莫名其妙又教人放了,也先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對方有何深意,因此命人將小姐的寢帳搬到自己寢帳的切近,又命撥重兵保護小姐。這一來,倒弄得諾蘭頗有些不滿,隻覺是受了兄長的軟禁,因此天天發脾氣,怒火上來,便要打丫鬟,罵守衛,把周圍侍候的忙得個不亦樂乎,一個個退避三舍,生怕將不是惹到自家頭上來。

這一來諾蘭小姐越發氣悶,晚飯剛過,正思量著要捉幾個丫頭來撒氣,忽然帳門一開,一個侍衛低著頭扛著個包袱進來,二話不說,快走到他床前,將這包袱往床上一放。諾蘭正在氣悶不出,一見這侍衛如此無禮,越發震怒,用手一指便要破口大罵。哪知這侍衛動作極快,右手雙指疾出,便點了她天突、俞府兩處穴道。諾蘭剛一張嘴,便覺全身發麻,站立不住,身子直往下倒,被那侍衛托住腰肢,輕輕抬起放在床上,隨即將幔帳放下,這侍衛一扭身形也上了床榻,蹲在床頭。

諾蘭心頭怕到極點,眼巴巴看著那侍衛將盔帽摘下,露出本來麵目,細看時竟是一塵。一塵出手將她的天突穴解開,諾蘭方能張口說話。才要問一塵,一塵卻將手一指她身旁。諾蘭扭頭看時,見那包袱裏的竟是張夢璞。

張夢璞臉色慘白,苦笑對諾蘭道:“小姐,我身受重傷,要借貴寶地養傷,望小姐成全則個。”

諾蘭這一驚非同小可,半晌說不出話來。一塵低低開言道:“小姐,休怕。隻要你日日聽我安排,包你平安無事。”

第二日一早,丫鬟進了諾蘭寢帳,打算請小姐起身。哪知諾蘭在簾幕內道:“都瑪,我身上不適,你去請郎中來。”

都瑪聽說小姐身體不適,才要上前探看。諾蘭卻道:“我身體沉重,不能見風見光,你不要將簾幕挑開。”都瑪聽說,隻得退下,先將此事報於太師知道。也先聽罷,沉吟半晌,他與諾蘭並非一母所生,元也無甚麼情分,隻是如今貴為太師,妹子有病若置之不理,隻怕被人閑話,因此傳令命醫士為小姐診脈。

這醫士抱著醫箱戰兢兢來到小姐的營帳,畢恭畢敬道:“請小姐伸玉腕,小人好為小姐診脈。”

哪知小姐忽然大怒,罵道:“膽大的小子,竟敢借診脈之機欲行輕薄,快給我趕了出去。”

這醫士大吃一驚,未及分辯,已被侍衛趕了出去。這醫士冤無處訴,隻得回複也先,將如許情由一一上達。

也先聽罷,隻覺此事稀奇,暗想諾蘭妹子元不是如此蠻橫之人,又一想,大約是她身罹大病,以致性情顛倒,喜怒無常,想罷安撫那醫士幾句,命他下去,又差另一名醫士前去。哪知一連三日,差了七八個醫士,都被喝罵出來,言辭俱是一樣,都說他們借機輕薄,這一來,瓦剌的醫士再無敢去給小姐診病的。

男醫士不能去,也先隻得命人去找女醫士,哪知也失禿八並無女子從醫,能找到的隻有些穩婆,收生尚可,治病全然不懂。也先無奈,隻得將醫士召集起來,問他們有何良策。

這一群醫士交頭接耳了半天,才有一個向上回道:“啟稟太師,聞得中原有高明的醫者會懸絲診脈。”

也先卻不懂什麼叫做懸絲診脈,那醫士又往上回道:“懸絲診脈是指用一根絲線一端纏係在患者脈搏處,另一端捏在醫士手中,醫士憑絲線跳動為患者診脈。此術原是中原醫士為女子看病時為避嫌所用的辦法,臣等想小姐此病,可以用此法診治。”

也先沉吟道:“既如此,你們誰能懸絲診脈呢?”

那醫士搖頭道:“這本是中原醫士的辦法,臣等都不會。臣鬥膽,請太師張貼榜文,延請善會懸絲診脈的醫士為小姐診病,臣等實在無能為力。”

也先無可奈何,隻得病急亂投醫,命人寫下榜文,四處張貼,並派人到處尋訪會懸絲診脈的醫士,聲稱能治好小姐者賞二百金,牛羊各百頭,有能診出小姐病症者,賞百金,牛羊各五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