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常人,這一招十分冒險,稍有差池,手便斷送了。這馮文用也是藝高膽大,明欺著雲娘招數不精。雲娘見他如此,當真也害怕,兩個照麵下來,便大叫道:“小姐,素姨,快來幫忙。”
馮文用早知道還有人在旁窺伺,他卻也不以為意,冷笑道:“賤人,欲以群犬吠虎麼?”
白鈞廬有雲娘相助,一時間還能喘息一下,聽罷雲娘與馮文用鬥口忙叫道:“素萱,相好的,老馮說你是母狗,我豈不是變了公狗,啊呀氣死我了,待我與他拚命。”他口上說著,手上果然加緊了些,哪知又鬥了半晌,並無動靜,他又叫道,“素萱,相好的,我今日為了你要死在姓馮的手裏了。我死後,守節改嫁全在於你,隻是一節,孩兒尚小,你若改嫁了,可休要讓婆家欺負他小小年紀拖油瓶嚇。”
他正在胡說八道,臉上忽然劈啪兩記脆響,雙頰登時紅腫起來,細看時,原來素萱早到了切近。白鈞廬吃這兩記耳光不怒反喜,有心再說兩句便宜話,看見素萱氣得臉色發白,雙睛血紅,手中峨嵋刺十分凶狠,兩招便把馮文用迫退了三四步。白鈞廬微一吐舌,暗想若是再說,隻怕要先殺我了,索性閉嘴罷。
素萱的武功較白鈞廬與雲娘高出許多,與馮文用隻在伯仲之間,一時也難分高下。白鈞廬與雲娘雖有心幫忙,卻無奈這兩人纏鬥甚緊,竟毫無空隙,索性袖了手在一旁觀戰。
馮文用初時並未將素萱放在心上,哪知鬥了幾合,才發覺棘手,且隻覺素萱的武功與張夢璞有幾分神似,心下一時十分詫異。他一時之間不能取勝,暗想若是拖延下去,待她的同黨過來接應便不美了。轉念之下連晃三招,就著素萱躲避的當口,忽地身形一扭,一鞭直向白鈞廬頭頂擊去。
白鈞廬剛喘息了片刻,正在慶幸死中得命,哪知馮文用竟撇了素萱又來鬥他,且一動手就是殺招。白鈞廬唬得忙一躲避,略慢一慢,肩頭上早教鞭頭掃了一記,登時隻覺痛楚不堪。他大叫一聲,抱著肩頭拔腿就跑。馮文用才要追趕,雲娘喚聲“著”,馮文用生怕著了暗算,忙一轉身,隻見一物黑洞洞撲麵而來。他用鞭一撥,一隻繡鞋掉在地上,此時便聽雲娘叫道:“素姨,扯劃。”一把扯住素萱抬腿便跑。
馮文用不覺大怒,索性舍了白鈞廬,飛也似來追兩個女子,剛剛奔了兩步,隻聽簌簌幾聲金風響動。馮文用聽聲辯器的功夫極好,電光火石間已將暗器的來路判明。他連轉幾轉,單鞭一揮一撥,錚錚幾聲,暗器落地,細看時,是數枚袖箭。
馮文用心頭微一凜,暗道這夥人好大的陣仗,幾次三番攔截於我,雖然眼下露頭的都被我打退,究竟也未占什麼便宜,況且再若追趕,還不知遇上什麼硬點子,看這幾枚袖箭,意思無非是警告,我若再想上前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也罷,識時務者為俊傑,且回去看住諾蘭那丫頭的帳篷再說。馮文用想至此,眼睜睜看著素萱幾人跑遠也不追趕,在原地歇歇便起身緩緩地回也失禿八了。
喜寧早已在營門前等候,見他來了,笑吟吟地迎上來道:“老馮,如何?”
馮文用對他早有些厭惡了,見他這等神情,冷冰冰道:“不錯,如公公所料。”
喜寧笑道:“哼,我早知那丫頭病得蹊蹺,果然有古怪,走,我們一同去見太師。”
馮文用淡淡然道:“公公,你自去吧,我與那些人大戰一場,身上乏得緊。”
喜寧一把扯住他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去見了太師,將以往情由都說清楚,也好教太師多加防範。”說罷硬扯著他去了也先的營帳求見太師。
不多時裏麵傳出令來,命喜寧報門而進。這喜寧喜滋滋口稱:“報,奴婢喜寧、馮文用告進。”
馮文用聽他口稱“奴婢”,連自己都包進去了,不禁皺眉,暗想道張夢璞說話雖然刻薄,果然我如今已變作奴下奴了,萬般無奈之下隻得緊閉雙唇隨著喜寧進了大帳。
一進大帳,馮文用偷眼向上一看,隻見也先身穿鎧甲,腰配彎刀,左懸弓袋,右配箭壺,竟是剛剛打完仗的模樣。馮文用有些奇怪,不知他這是才從哪裏回來。
喜寧在旁邊忽然道:“馮文用,我來問你,你適才與白先生及那兩個女子交戰,分明能占上風,為什麼眼睜睜看他們逃了,卻不去追?”
馮文用這才明白,不由心頭暗罵道,好不要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