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用與褚修齊正在窘境,忽然幾聲如雷巨響就在耳畔炸開,細看時,那些長刀手倒了七八個,從地上正冉冉飄起幾簇白煙。馮文用心頭一轉,不禁脫口道:“霹靂珠。”褚修齊趁著瓦剌兵不知所措之際,硬生生撞出一條血路,才與馮文用會合,聽他說出“霹靂珠”三字,不禁驚訝非常道:“扶桑人?”

馮文用輕輕說聲:“不是。”再聽有人一聲嬌笑道:“二位班頭兒子,別來無恙,可想殺老娘了。”

馮文用抬頭看時,隻見雲娘笑吟吟地手提繡絨刀跳進圈中,兩刀便砍翻一個瓦剌兵。隨即又有幾個女子跳進來,馮文用細看時,認得有一個是前兩日才打過交道的素萱,還有三個不認得,一個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還有兩個不過十四五歲。

馮文用與褚修齊一時摸不清對方來意,也不敢亂說話。再看素萱一柄寶劍直殺入垓心,對馮文用道:“隨我來。”說罷直向西北殺去。馮文用與褚修齊此時保命要緊,也不暇思索,緊隨在素萱身後奮力衝殺。一行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瓦剌兵撕開一條大口子,一行抵擋一行向西北退卻。

也先看這些人情勢,不禁微微皺眉,逃出也失禿八的路徑在東南方,這群人直向西北衝殺,卻是越陷越深了。他也摸不透對方的意思,隻得一麵命人緊緊追趕,一麵急調人馬前來圍堵。

卻說也失禿八的火勢越來越大,那些救火隊如泥牛入海一般,毫無消息,眼見得火焰越飛越高。也先初時忙於應付馮文用等人,並未在意火勢,哪知追來追去,竟離火場越來越近。他抬頭看時,見火場竟是自己的寢帳左近。也先大驚失色,旋即便知這必是有人縱火,細看那群人殺來殺去,忽地鑽入一座帳篷,再看那帳篷原來是自己妹子諾蘭的寢帳。

這些瓦剌兵一看敵人鑽進小姐的寢帳,也不敢放箭了,也不敢攻殺了,一個個停下來把頭扭了去都看著也先太師。也先提馬上前,圍著帳篷轉了數圈,見裏麵毫無動靜,一時心裏糊塗,在門口停下。

裏麵雲娘卻先叫起來:“太師,你妹子在這裏靜養,你卻弄這些蠢漢持刀動杖地來,不怕驚了小姐麼?”

也先懂得中原話,卻不知她什麼意思,隻好靜靜聽她往下說。雲娘又叫道:“太師,不是小女子說你。小姐身在病中,你不思體恤,反倒如此強橫,就不怕外人說太師沒有骨肉情分麼?是了,必是你身旁有人攛掇,使太師失了計較。太師須聽我一句勸,最可信者是男子,其次是女子,那些騸了的牲口隻好駕轅耕地,若是連這點力氣都沒有,隻好殺了吃,千萬不要聽它在那裏亂叫。”此話一出,不獨也先,那些懂中原話的瓦剌人一個個都把眼睛去瞥喜寧。喜寧羞得滿麵飛紅,不得已低下頭去看地,卻抵死不肯離開。

雲娘又道:“我也知道太師此時心思,恰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等也不願太師為難,若是做成個玉石俱焚,倒弄得大家心裏不快。小女子倒有個計較在此,不知太師肯玉成否?”

也先依舊不說話,雲娘道:“我等少時將小姐請出,與太師見上一麵,先教太師心安。然後小女子當著瓦剌勇士的麵前,為小姐做成一門親事。到時大家都是親眷,太師將我等放走,自然也無什麼顧慮了。”

也先登時明白對方是在奚落他,怒火霎時飛騰而起,將寶刀一舉,隻待一聲令下,這些瓦剌人就要殺進帳去。雲娘笑聲又起:“太師火氣忒大了,試問做兄長的哪個不願妹子嫁個好人家。況且我所說這位俊美才郎,與太師出身不相上下。太師若莽撞行事,錯過這門好親事,可是要後悔了。”

也先再按不住火氣,大吼一聲“殺”。這群瓦剌兵蜂擁而上,有的破門而入,有的索性用刀將帳篷割開,從開口處闖入。哪知帳中竟然空無一人,不消說馮文用等輩,便是小姐諾蘭與那小丫鬟都瑪都杳無蹤跡。也先知道教這些人耍了,大怒之下,喝令將帳篷全部扯開,露出白地,令軍士到處搜尋這些人藏身之所。

帳篷中無非是些箱櫃床帳之類,並無甚麼可以藏身的所在。也先在地上來回踱了兩圈,忽然覺得腳下似乎有異。他心頭一動,命人將自己的坐騎牽過來,在白地上走了兩回,隻聽馬蹄落處,空空有聲。也先登時恍然,傳令在地上尋找暗道入口。

這些瓦剌兵找來找去一無所獲,也先倒也幹脆,令軍士將地麵砸開。這些軍士在地麵上乒乒乓乓一陣亂敲亂挖,將表麵浮土打去,露出漆黑一片,再砸時便抵死砸不動了。也先蹲身細看,不覺大吃一驚。喜寧湊到近前也趴在那裏看,口中嘖嘖有聲:“這石頭當真可怪,漆黑透亮,最可貴者偌大一塊竟連個接縫都沒有,看來還是北地有寶。”也先皺著眉頭,懶得理他,他令折爾哈率一個小隊子留下看守,自己悶悶不樂返回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