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刊王心道,想是也先教李實奚落得苦了,當下也不多說,隻是問:“未知太師可有人選麼?”

也先環顧四周,一眼便看見喜寧了,用手一指道:“喜寧,本太師封你頭領之職,命你出使中原。”

喜寧唬得險險要尿在褲筒裏,腿一軟,趴伏在地道:“太,太師,小,小人有話說。小人六根不全,做奴婢綽綽有餘,若是出使,小,小人實在不能勝任。”

也先知道他怕死,一臉鄙夷道:“喜寧,你不必推辭,今日便上任吧,本太師給你安排出使一應事務,你三日後便登程吧。”說罷拂袖而去。

喜寧苦著臉往四周看,賽刊王、伯顏等早都一個個起身溜了。喜寧沒奈何,隻得回了自己的下處。

是夜,這喜寧翻來覆去睡不寧貼,也虧他餿主意多,到了天明,翻身爬起,也不淨麵,穿上衣服徑自奔了朱祁鎮的帳篷。

朱祁鎮此時尚未起床,聽人說喜寧來了,索性又睡了個回籠覺。喜寧有心闖進,無奈門口的瓦剌武士甚是凶惡,他隻得在外麵忍著。

直等到日上三竿,好容易朱祁鎮起身漱口淨麵,喜寧有些不耐煩,上前對著武士唱個大喏,道:“小人奉太師之命來此見明朝皇帝。”

武士全然不理,大喝一聲,長刀出鞘。喜寧覺得額頭冒汗,在原地轉了七八個圈,猛地將心一橫,走上前高聲道:“我是太師封的頭領,要來見明朝皇帝。”

武士雖然對他十分不屑,聽他自稱是太師封的頭領,也有些奇怪,自思不必開罪於他,便將身形讓開,放喜寧進了帳篷。

喜寧此時放心之餘,居然有些洋洋然自得,一進帳篷,見朱祁鎮正在穿衣。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身一躬,口中緊念喜歌道:“恭喜萬歲賀喜萬歲。”

朱祁鎮懶洋洋地,也不看他一眼。喜寧卻不管這些,上前一步道:“奴婢奉太師之命,即將啟程前往中原為兩國通書,一旦和議得成,兩國罷戰,萬歲便可回到中原了。”

朱祁鎮依舊不理,喜寧無奈,隻得將來意和盤托出,他又是深深一躬道:“奴婢自思回到中原隻能代也先太師傳通好之意,卻不能將萬歲此時情形備細描述以慰郕王、太後等思慮之情,因此想請萬歲指派一名貼身之人與奴婢同行。”

朱祁鎮知道他是想找護身符,卻懶得拆穿他,思索片刻道:“你容我思之。”

喜寧知道此事有商量,連連稱謝,退出帳篷。他怕朱祁鎮反悔,馬不停蹄又直奔也先的帳篷。

也先此時正在進早膳,聽說喜寧來了,就如聽見蒼蠅嗡嗡一般眉頭緊鎖,到底是他瓦剌的使臣,又不可不見,遂命人傳。

喜寧進得帳篷,三拜九叩一回方才道:“太師,小人奉命出使,心頭實在惶恐。昨日一夜未眠,隻思量著如何將差事辦好。恰好今早朱祁鎮差人來請小人,說是怕小人獨自前去和議不能勝任,願從明朝降俘中差派一人與小人隨行,也好有個商量,免得中了南蠻子的奸計。”

這一派屁話,也先全然不信,隻是也先與朱祁鎮一般,懶得理他,遂“嗯”了兩聲道:“可以,去吧。”

喜寧得了這四個字,如得了祖先牌位一般,慌忙告退,出了帳篷,飛也似又奔朱祁鎮帳篷而去。

見了朱祁鎮,喜寧喜滋滋道:“恭喜萬歲,賀喜萬歲,太師已準了。”

朱祁鎮摸不著頭腦,道:“準了什麼?”

喜寧道:“萬歲已準了從明朝降俘中擇選一人隨奴婢出使中原。”

朱祁鎮心道這喜寧果然有些神通,心頭隻一閃念,便捺定了主意,袁彬與哈銘是斷斷不能放的,這兩人一去,自己便越發孤單了,一旦有事,連可倚仗的人都少了。喜寧心中想的是袁彬與哈銘處處回護朱祁鎮,與我作對,此回進中原,一旦有甚麼對我不利之處可是大大不妙。

這一對君臣此時倒是一拍即合,朱祁鎮卻先將心思藏起,問喜寧道:“喜寧,往常你身旁有個馮文用,帶他去如何?”

這一句卻戳中了喜寧的痛腳,朱祁鎮怎知道馮文用受喜寧的陷害、也先的猜忌,已經逃跑了。喜寧有苦說不出,隻得含含糊糊道:“嗯,嗯,馮文用有別事不能前去,請萬歲為我舉薦一人吧。”

朱祁鎮見他閃閃爍爍,知道他又有甚麼見不得人的,索性不去猜測,隻是在心頭將人選轉了一遍,道:“禁軍中原有一名裨將,名喚高磐,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