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剌此刻兩眼血紅,扭身回到大帳,喝令將也先提來。少頃提到,見也先雖然氣色好些,卻依然十分虛弱。阿剌手指也先大喝道:“也先狗賊,我問你,你是如何與兀良哈等部勾結,篡奪汗位的。”

也先眼皮也未抬一下,冷笑道:“說我篡奪汗位,你如此大動幹戈,豈不也是為登汗位而來的麼?”

阿剌氣得暴跳如雷,道:“也先,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也先道:“豈敢不信,你便剮了我也由得你。”

張夢璞在旁邊冷眼旁觀,暗想這個阿剌好生無用,竟被也先揶揄得如此狼狽,他也無非要出氣而已,竟至弄得自取其辱。再看阿剌,一口氣出不來,幾乎要昏死過去,憋了半晌,才說道:“快,快把那兩個女子提來。”

葳蕤聽他越扯越不像話,忙攔阻道:“慢,知院,你且休息,以備再戰。這裏交給我們便好了。”

阿剌看著葳蕤,忽地冒出一句話來:“你們的援軍在哪裏?”

張夢璞忽地明白,怪道這阿剌敢偷襲也先,原來是葳蕤許了願,這裏一開戰,朝廷即派軍前來助力。

葳蕤卻道:“我當初早對知院說過,紫荊關至此至少十日的路程,兼程而行,也要五日。要知院務要在外圍打援,如今知院自己心裏發急,才三日便鑽了進來,卻怪何人?”

阿剌見葳蕤也來搶白他,越發氣惱,沃奪善見不好,忙與斤德硬生生扯了他出去,送回寢帳去了。

葳蕤看看地上的也先,繞著他轉了兩圈,幽幽地道:“也先太師,外麵的和碩特是你瓦剌的部落,卻一定是要尊奉大可汗,卻未必由你擺布的。兀良哈部是與你有血海深仇的。難道你還信他們是為了救你而來的麼?”

也先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葳蕤道:“如何也不如何,隻是如今寨子破了,你與阿剌都是個死罷了。如今你們已被拴在一條繩上,自己卻不知道,賭一時意氣,到後來不過魚死網破而已。”

也先冷笑道:“這便也好,有阿剌陪我死,也省得黃泉路上寂寞。”

葳蕤道:“太師,若是我說你此刻還有一線生路呢?”

也先道:“你看我這般模樣,還有甚麼生路?”

葳蕤道:“太師如今有十萬人馬在外,阿剌也有五萬人馬不在這裏,兩下若能合兵,豈不解圍了麼?”

也先道:“解了圍,我便也活不成了。丫頭,你休絮叨了,我如今人在囹圄,豈不知外麵有人圍困,或者可活,若是一切平靜,便早已是個死了。”

張夢璞原以為葳蕤還要往下勸,哪知葳蕤卻不說了,微微喟歎一聲,道:“押回去吧。”

番兒過來,將也先帶出去。葳蕤蹙著眉道:“一群蠢材。”

張夢璞見這裏無事,偷偷溜出去了。外麵瓦剌人忙著加固寨柵,準備防守,一派忙碌。張夢璞遙遙望見沃奪善過來,向他點點頭。誰知沃奪善竟麵露厭惡,轉身躲開了。

張夢璞十分尷尬,見瓦剌人竟然都躲著他,也是無趣得緊,又走幾步見兩座帳篷,看守格外嚴密,不免湊過去問那守衛這是甚麼所在。那守衛卻不通中原話,也懶得聽,一抬手中刀,哇啦叫著,似是喝令他離開。

張夢璞此時十分煩悶,扭頭要走,卻被人一把攔住,抬頭看,卻是杜若。杜若道:“你來這裏作甚?”

張夢璞沒好氣道:“閑逛罷了。”

杜若指指帳篷裏道:“想進去看看麼?”

張夢璞道:“想,也進不去。”

杜若笑笑,對著兩個守衛咕嚕咕嚕說了幾句瓦剌話,那兩個守衛竟然頷首施禮,放兩人進去了。

裏麵倒好,押著四個人,一個諾蘭,一個卓爾琴,都被縛著,低頭不語。有兩個披頭散發,渾身襤褸醃臢,卻被鎖在籠內。見張夢璞進來,這兩個忽地瞪大雙睛,叫道:“咦?你不是相公麼?”

張夢璞幾乎暈倒,再看這兩人,卻是當初的兩個女大王——珠三娘與玉四娘。杜若在後麵,聽見這兩個醜八怪叫張夢璞“相公”,不覺莞爾道:“原來這二位竟是尊夫人,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