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秋怒道:“你休得胡說,三妹大仇未報,怎麼能死。我還答應過她,替她查明真相,如今真相已明,她……還不知,怎麼可能這麼快便死了。貓兒娘,你休得在我麵前胡言亂語!”
眼色立變,隻嚇得貓兒娘後退兩步,恭敬站定,一言不發。
身側同樣站定的弟子烏追沉聲報告道:“二宮主。”臉上現出一股不忍的神色,“毒蛇他……他已經……已經快不行了。”
聽到此處,慕容雲秋騰地站起,猶豫片刻,疑惑地逼近烏追道:“怎麼不行,烏追,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那小子怎麼了,怎麼可能不行?隻不過短短五天,你怎麼告訴我他不行了。我跟你說過,他不能有事,他是三妹心中最重要的人,你怎麼能說他有事?”許是太過在意,語無倫次間盡顯慕容雲秋的惶恐和悲痛,反手奪過烏追手中長劍,出鞘便將其牢牢抵住,“你這麼胡說,信不信我殺了你!”
鬥笠下的烏追並無什麼慌亂,左手握著身前劍柄,約莫一瞬的功夫,便見得劍身晶瑩閃爍的鮮血自烏追的手中緩緩滑下,滑至劍尖,再一滴一滴掉到地上。
慕容雲秋如夢方醒,急斥道:“你在做甚麼?是想自己的左手廢掉嗎?”怒意中也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烏追摘下鬥笠,同樣慘白的臉色有了幾絲紅潤的光澤,誠懇且忠心:“二宮主,屬下隻想說實話。那天毒蛇當著天下人的麵否決了與三宮主的情意。三宮主一心救她,所以才傷重如此。烏追原以為毒蛇是位負心漢,可是……可是後來經您才知道他……也是為了三宮主。如今他容顏盡毀,中毒太深,存活人世的時日已經……已經不多了。”
聽罷,慕容雲秋一時間隻覺天地倒換,雲海蒼茫,雙足失重地往後仰。艱難握緊身前的桌沿,悲傷道:“毒蛇可有交代給我甚麼話?”
烏追頓了片刻,道:“他說,原本覺得自己一生別無所求。可是後來才發現自己一心執著的是些甚麼。二宮主,毒蛇隻盼望你能替他做到他不能完成的事,他還說,這世間除了你,無人能夠做到!”此話一出,慕容雲秋頹然坐在床沿,眼底滾燙的淚珠墜下,竟不知為何而傷。
慕容雲秋道:“你們都出去罷,我想靜一靜!”
烏追本想再說什麼,卻見一旁貓兒娘別有深意地對自己擠了擠眼睛。兩人點頭會意,同出房門。
跨出門沿,烏追疑惑不解道:“前輩怎麼不讓我跟二宮主提一提江湖各派準備攻打竹影宮的事?”
貓兒娘反問道:“你覺得此時說,有甚好處?”歎了口氣,續道,“現在若霜姑娘昏迷不醒。他一門心思都撲在這件事上。你若再將竹影宮的事說將出來,豈不是讓他幹著急麼?”
烏追沉默一會兒,冷靜道:“前輩說得是,晚輩考慮得不周。”
貓兒娘道:“烏追,你能明白最好不過了。”笑了笑,拂袖離去。
烏追心下思忖:“幸好有這貓兒娘的提醒,哎,差點毀了大宮主的一片用心!”背手回眸望了望藥香濃濃的醫館離去,腳步聲響由近及遠,慢慢傳開,直到四下裏一片沉寂,唯有葉枝颯颯作響。
房間裏,慕容雲秋將鬥笠拿下,隻見得此人唇似墨黑,眼紋一圈布滿了清晰可見的血絲。慕容雲秋伸出手來,往自己的雙眼晃了晃,低聲不安道:“竟是如此模糊了。”神色凝重地瞅了瞅床上清秀的女人若霜,又是不止的搖頭,又是不止的歎氣。低聲怨恨道:“老天,你真是不公。竟是一個容身之處都不願給她麼?你要讓她怎麼辦呢?”說著便俯身坐上床沿,拉著若霜的心抽噎道,“三妹,你是要二哥怎麼辦呢?”
握手一僵,卻見著那軟綿白嫩的手有了一絲輕微的顫動。如同滑過心間的暖流,從上到下,沸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