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去了昨日的冷清,福紫敲了敲隔壁的門:“師妹起來了,我們要趕路了。”門應聲而開,剛醒的人精神不濟,倚在門邊打蔫:“我沒睡好師姐,我們再休息會吧,對了,今天金梁太後出殯,我們既路過,也送一程吧。”“晚上當小賊去了?打起精神來,休息是不可以了,送太後一程是可以的,既在此時路過,也當有緣吧,送一程不為過。師兄說呢?”沒對身後看去也知道來了人,而身後的人則一臉失落的模樣:“福紫耳功越來越好,師兄自愧不如,既然你們都說送,我自然沒意見。”司馬景和經過皇城外的大街時一直在對四周望去,但他沒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有些隱忍著情緒帶隊往陵園而去。季泊岸帶著兩位師妹吃完午飯催著趕路,卻見師妹神情低落,於是上前詢問:“小師妹何故愁緒上臉?”“師兄可聽過太子在金梁獵狩一事?”福紫一聽是這話題,趕緊去門邊看了看關上了門,季泊岸卻一臉憤慨:“我皇竟用親子性命來換國家一時安危,每每思及此,我季泊岸就羞於承認自己是啟國人!”醜女聽罷想說什麼,卻最終隻是歎了一聲:“皇帝無能這是事實,可憐了德妃和太子在此地受苦,我聽人說,他們母子無依無靠,還常受人欺侮,衣食不豐,可憐可歎。”福紫想了一會看向師妹:“小師妹此時提及此事,可是想去找太子?此事萬萬不可,我空穀一門之所以在啟與金梁之間暢通無阻,來回自如,皆因兩國君主都知我門人隻研岐黃之術,不議不參國事。你此次見太子若無人知曉還好,若有人知曉,那我們,再也別想想去哪采藥就去哪了,而金梁必有派人看管太子與德妃,小師妹,不要想了。”福紫一番話季泊岸聽得連連點頭:“是啊小師妹,不想此事了,我們趕路去枕魂山找尾蒼花吧,穀中還有人等著我們救,大夫也隻能醫治不死之病,一個國家將亡之時,君主無力回天,我們更無能為力。”
宗政謙見母親今早起來臉色好了許多,心中高興,拿著昨日恩公施舍的銀子去市集,想替母親買些桂圓回來給她熬粥吃,補些血氣回來。買好桂圓後又去孫大夫的醫館補了藥費又抓了幾付藥欲回家,走在路上時,他感覺有人在跟蹤他,想到前日的事情,心中一緊,趕緊提起了腳步七拐八彎的跑起來,就在他以為已經甩掉了那些人而靠在牆邊喘氣時,尾隨他的四個人突然出現在他麵前跪拜下去:“太子別怕,我們是啟國人,請太子隨我們到隱蔽處一談。”十歲的宗政謙腦子裏瞬間繃成一根弦,他從記事起就聽著母親重複那個讓他從恨到麻木的故事,而十年間,找上門的隻有金梁監視他們的探子們,他們會隔一段時間就來試探有沒有啟國的人來接觸過他們,但從來不會如此直白的試探,信或不信,甚至生存與毀滅似乎都在這一線之間。那四人跪在宗政謙麵前不再相勸,隻是靜靜等著,等著宗政謙相信或拒絕,因為他們知道,如此貿然出現,他們的太子,在爾虞我詐的欺淩中生存了十年的太子絕對會起十二分的戒心。淩綿笙感覺精神好些後起來洗洗補補,日頭上了頭頂卻還不見宗政謙回來,心中有些急的欲出門去尋,在門口正巧遇上提著東西回來的宗政謙,看到孩兒神色微喜,淩綿笙有些起疑的誒了一聲:“謙兒,你哪來的錢買這些東西?”“昨日遇見一恩公施舍,謙兒問過她姓名,她說她叫無鹽。”淩綿笙見自家孩兒臉上露出罕見的燦笑,也被逗樂了:“不許對恩人無禮,雖無鹽女是奇女子,可隻要是女子,總不喜歡別人說自個容貌似無鹽的不是。”“孩兒記下了。娘,你來坐下,孩兒有話要對您說。”
啟與金梁邊界之地有一山穀,穀裏氣候溫潤,四季分明,卻能花開四季。穀內有一山莊,名曰空穀山莊。空穀門是啟和金梁兩國都有名的岐黃術門,兩國的太醫院皆有出自空穀門下的門人。此穀地勢很是凶險,要是不熟路的人極易摔下山崖,所以兩國國君對山穀地界都沒設重兵防守。由秋入冬之時,由枕魂山采回的尾蒼花種子也開始發芽了,冬天發芽的尾蒼花吸盡冬雪的寒意,在秋天盛開之時做為一味奇藥可解全身潰爛之毒。當初冬的第一場雪落滿長鬆穀時,用尾蒼治好的那個病人已離開山莊,燒掉病人帶毒血的衣服,醜女捏了一團雪扔在了師兄頸脖處,惹得季泊岸一陣瑟縮:“小師妹!”“師兄,你來找我?”“是啊,小淘氣,都燒完了?跟我走吧,你娘來接你了。”“我娘來了!”“對,夫人帶了好些熏製好的野豬肉,小師妹,我真想留你在莊裏過年,可你每到年關都會和夫人離開山莊,所以,你來的這幾個年末,我和福紫還有師父都感覺少了些什麼。”醜女隻是揚起笑時不時對師兄看去,並不答話,因為她知道,她和娘每年歲末時都會去陪一個需要陪她們也是她們需要的人,她不能錯過這為數不多的機會。司馬若清看著帶著雪花跑進來的女兒,張開雙手擁住:“君兒!快過來讓娘看看,又長高了不少呢。”被喚作君兒的醜女窩在司馬若清懷裏親呢了一會,待師父進來後才站了起來,司馬若清拍拍女兒額前的雪花,走向空穀老人:“若清見過空穀老人。”“夫人不必客氣,這邊清。”空穀老人捋著胡子把司馬若清帶到一邊坐下,幾個徒兒並沒跟過去,幫著君兒收拾起行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