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這樣算了?西君渾身覺出一陣寒意,她一直聽從母親教誨不參兩國國事,也從未在心裏認可過自己就是確確實實的啟國人,可如今,她看到,國家滿目瘡痍,聽到了,百姓惡疾寒嚎,身體裏湧動的那一半宗政血液漸漸沸騰了起來。“哥哥可有救國良方?”聽得西君突然這樣問,昭厚有些愕然的看向她,這個妹妹,竟和太後和父王想到了一起去,想看他是否有意撥亂反正,榮登九五。此想法的人心境闊開不是常人可比,他終於又找到了一個知已,欣慰的站起來坐到西君身邊去:“君兒,你可知,你所問的,太後和父王都問過我。”西君突然意識到了今天的談話絕非偶然,她似乎正在被卷進一件很龐大很渾厚的事情裏。昭厚見她不語,笑笑喝了口茶:“我回太後與父王:昭厚資質,若為帝,乃守成之庸君,若為將,乃守疆之良臣。大啟已到了一個危機存亡的時刻,內有奸臣妖妃禍亂,人心不穩,外有金梁虎視眈眈,軍心惶恐。如若再繼位的君主無開拓新局之心,無圖啟雄起之霸力,那做個亡國之君有何意義?”昭厚音落,西君突然站起擊掌,她佩服佩服,站在宗政昭厚這個位置,卻能將自己看得如此清楚,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確實佩服!昭厚見妹妹欣喜於他的話,笑得有些無奈的搖頭:“五日前,昭厚突然接一吏部好友相告,高敬坤害怕我在禁軍中收買人心,對他不利,已在和妖妃商議要奪了我的軍職。禁軍統領是妖妃的大哥,西南與金梁相交地界的守將又是妖妃的兩個弟弟,我想堅守手中這五百人的權利,怕是很難了。”西君啊了一聲,而後斂回訝異細想了一會:“哥哥不用太擔心,你在副統領羅一揚手下,從未犯錯,他們若要奪你軍權也隻會是用你是藩王之子這個理由。聽爹爹說,羅一揚是個賞罰分明的人,且救過統領魯震良,魯震良對他的話有七分在意。你雖為勳王之子,卻還並未得世子之位,他若有心,應會幫你。”
昭厚坐那想了一陣,最終點頭:“不到最後,我絕不輕易放手,我要握緊已經握在自己手裏的,因,我要等到那個人歸來,為他一博。”西君知道自己終於聽到今天這場談話的主題了,於是,一字一問:“他,是,誰?”“大啟太子,宗政謙。”西君瞬間震動的站了起來:“你,要迎他回來?”“不是我,是我們,父王,副相於守正與朝中另三位大人,還有我,我們六人已決意迎回太子。就當下形勢而言,宣明在世,能名正言順救大啟的,隻有太子謙。迎太子即位,滌蕩汙霾,還我大啟朗朗乾坤,這是唯一的出路。”西君和昭厚越走越近,似是在確定對方的勇氣,西君在離昭厚五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如何知曉他不是下一個正統?又如何將他從金梁救回?司馬一脈皆好戰,太子在西南獵狩期間他們乃不斷騷擾邊疆,若知太子回啟,正給他們一個大好的理由大兵壓境,太子尚未即位就要因他而死傷無數?”“如若一個帝國的腐朽隻能用鮮血來滌蕩,那我們也無可避免。如今,隻是流血多少的問題了。”西君避開緊緊盯著她的昭厚,不,不,她不要卷到這場爭奪殺戮中去,她隻是個醫病救人的大夫,且如今,正醫者不能自醫之時,又如何能幫他人?
昭厚漸漸將手放到了西君的肩上:“父王囑咐我,切不可為難你,容我把話說完,如何定奪,你自己決定。自太子去到金梁第三年,就有忠義之士排除萬難去到了那邊在他們身邊保護他們,據太子身邊的人報,自三歲懂事開始,太子就在飽經磨難中成長,但他秉性卻養得仁孝聰慧,百折不撓,且不愚拘小節,頗有成大事之風。雖如今皇上身體日漸趨弱,但時日也不是說很緊,副相前日已派人去和太子接觸,讓他做好準備,這個準備或許三年,或許五年,都說不定,這期間,更會有人好好教導他,讓他明白他將要麵臨的是什麼,若他害怕,我們自然不會強求。君兒,我知你所想,但我們需要的不是你去金梁救人,你身上流著一半司馬家的血,我們不會把你擺到一個利用的位置上去。父王讓我祈你應的是另一件事,空穀,地處兩國交界之處,且駐兵鬆散,迎太子出金梁之路艱險不用我多說,無論從恒國繞還是直接過境,空穀都是個理想的中轉之地,守可防追兵,進可避殺意。太子一出金梁,金梁必會問啟要人,到時高敬坤必全國搜捕,隻有空穀才能避過那陣邪風,而後,我們才有可能將他迎進瑞京城,做我大啟的國君。空穀老人不參國事我們早已知曉,要他藏人,是強他所難,而君兒,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我的話說完了。”宗政昭厚鬆開放在西君肩頭的手,轉而開門走了出去,一陣冷風凍醒了小狗,它趕緊跑到西君身邊去找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