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若清見女兒回西苑之時臉色沉肅,就知道宗政昭厚肯定已經昭宗政勳的意思把話和她說了,而她,也是在同一時間聽宗政勳把事情說了,那個男人最後對她說:你是金梁的公主,但太子回啟對金梁並無損失,而對啟,卻有著非凡的意義,因這事當中最需要的人是他們的女兒,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瞞,如今話已說明,何去何從,任她決定。是做為金梁的公主用那兩母子祭刀後掀起金戈鐵馬,還是做為他的女人,試著救一回大啟的萬民蒼生。晚膳一家人還是不齊,年琪以為司馬若清不願見她欲退席,被宗政勳勸住:“我會讓人把飯菜送去讓她們吃,她們一路辛苦,兩母女想說會話,我們吃吧。”宗政勳雖如此說,自己卻也無心食欲,他雖為一不懂政事的文王,卻還知道帝國,是大啟每個人的帝國,而他做為統治者家族中的一員,是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可這為難了他的愛妻愛女,心中又不免憂鬱起來。在房間裏吃著可口的飯菜,司馬若清和西君相對無語,最終,她放下了碗筷:“君兒若是不願,我們即日回空穀吧,也避了這些紛紛擾擾,繁雜世事。”“母親,可深愛父親?”司馬若清沒想到女兒會這麼問,一時愣住,半晌輕咳了一聲:“我愛他,可我同樣愛你,我的女兒。他有我,有年琪,有昭厚,而你,君兒你就隻有娘。娘不會讓你身犯險境,無論是金梁還是啟,都不可以傷害你。”“母親,我也深愛你和父親。我的身份讓我時常尷尬和矛盾,隻有在穀中和師父他們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安寧,我確是不想卷入這場爭戰中的。可是母親,父親和哥哥都說得很對,啟,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皇帝走的那一天,就是天下大亂的那一天,無論是內亂還是外亂,啟國的人民都將受到戰火的塗炭。師父常教,我為醫者,可不為金梁人,也可不為啟國人,我隻為醫者。而醫者當以慈悲為懷,如今他們告訴我,我有可能挽救這個帝國的人民出水火,而需要做的隻是藏一個人。我想我願意了,母親。”
今兒是年三十,金梁與啟的年俗大致相同,辭舊迎親的守歲之夜讓整個蘭都都安逸了,破敗的小屋裏也來了客人,一年約十五的姑娘,遠遠的就叫起了屋內的人,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來似的。屋內的人應聲而出,欣喜的迎過去:“新安姐姐你怎麼來了!”“不歡迎?”“哪能!就是想著今兒三十,你該是陪著孫大夫一起守歲才對。”“新安來了。”淩錦生也迎了出來,新安趕緊走過去:“夫人不該出來,冬寒凜冽,切勿再傷身了,我父親就是怕你在這風雪之夜咳嗽又犯,命我來送藥,也送些吃的,過年麼,要吃好點。”貼在院外的兩個人聽到此處,互對了一下眼色,疾步離去,走到一處屋簷下其中一個拍了拍額頭上的雪:“這鬼差事,三十都回不得家!你說那孫大夫也真是,看中誰不好,非得看中這婦人,人家好歹曾是啟皇的女人,雖說如今被棄,但哪會跟個大夫過日子,鬧得四鄰皆知還不說,如今連女兒都打發來討好了,你說真是…”“我不這麼看兄弟,女人嘛,總得找個依靠的,不管她曾經是誰的女人,如今也隻想找個能依靠的男人過日子了,孤兒寡母的作孽這些年,有男人看上是她的福氣。”“聽你這口氣,你是不是也…”“別胡說!我可不會去招惹這倆遲早是刀下鬼的喪門星,時辰不早了,回吧,今兒也不會出什麼事了。”“得得得,回吧,老子還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呢,誰死誰活關老子屁事!”新安進了屋內示意謙母子先別說話,仔細聽了一會門外的響動,嗬笑了一聲:“行了,他們走了。來,拿碗倒酒,這天可真夠嗆的。”
三人烤著柴火火,就著酒吃著新安帶來的下酒菜,好歹有了個過年的模樣。新安見淩錦笙一直欲言又止的,放下了酒碗:“夫人莫急,我先前就講過,這是個漫長等待的過程,你們必須沉住氣,否則會有太多人無辜喪命。”“謙兒懂。母親,要聽新安姐姐的話。”宗政謙正起神色說出這句話來,淩錦笙麵帶愧色的點了頭。新安讚許的對宗政謙投去一眼:“謙兒最近可有用功讀書,又有什麼不懂之處?”“有,正要請教姐姐。”宗政謙說明完就去拿了書過來,仔仔細細的詢問起新安來,兩人亦師亦友的說著書中的問題,新安把從父親那學來的盡可能的教給宗政謙。她的父親,學富五車,忠孝隱忍,她必須盡心幫助父親去達成心中所願,而父親之願,此時也漸漸成為她之所願:教太子識書記斷字,教他為君之道,給他講當今形勢,祈願能早日救他回啟國,助他登上九五之位。而後的事,父親教她,不用苛求,想透氣數二字即可。於守正,她崇拜而又想念的父親。城裏響起了爆竹的聲響,宗政謙放下書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出門去,新安跟在他後麵,兩人一路踏雪走到了一處石頭壘成的高地,宗政謙對遠方看了一會,指著啟國的方向對於新安看去:“天蒼蒼,雪茫茫,山之上,國有殤。”於新安心頭一震,就那樣和宗政謙互相望著,兩人心中所想,對方皆明,一切盡在不言中。一陣雪風刮來,宗政謙迎風而立直:“新安,我今年十一,但我已經懂了,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蒼天為證,宗政謙得回瑞京城之日,則是大啟新生之時。”於新安站在那個十一歲少年身後,心中頓起萬水千山,曾有些怨恨父親的無情,將她九死一生的拋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是為了照顧好眼前這個人,而現在,她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