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越訝道:“好家夥,你這裝備夠齊全。平時沒事都帶那麼多暴雨梨花針防身?上麵有沒有淬毒?”
“少見多怪,這是蘇繡套針。比縫衣針細得多,我這不是怕把狗弄疼嗎?”
江知白微側著頭,斜眼打量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歡喜聚精會神地拈著針,動作盡量輕柔,心裏其實還是有點緊張,一邊挑刺一邊哄狗子:“我就說嘛,你哪有那麼脆弱。不就路上嚇唬你幾句,也沒真把你燉了,怎麼就別扭成這樣?呐,以後要乖一點,壞孩子半夜會尿床。待會兒不疼了呢,好好把照片拍完——搞定了!”
江知白卻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清清楚楚重複道:“你剛才說,你在路上恐嚇它,還威脅要把它燉了?”
歡喜摸了摸後腦勺,覺得他關注的點真是神出鬼沒:“你小時候調皮搗蛋,家裏人沒給你講過虎姑婆的故事嗎?要不你現在也恐嚇我一下,威脅把我燉了,我不介意。”
“我小時候不調皮搗蛋,也沒聽過虎姑婆的故事。”
歡喜覺得自己已經懟得挺委婉了,語氣裏全是真摯的遺憾:“那挺可惜,人都說小時候調皮長大了才聰明,再說虎姑婆的故事挺好聽的。”
江知白短促地笑一下:“您可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杠上花。”
歡喜仰著臉,不甘示弱地跟上:“所以呢,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高度評價?”
連越憋笑憋得辛苦,差點岔了氣。好容易緩過來,對歡喜道:“我安排的工作都做完了嗎?還不快回去幹活,倒有閑工夫跟人貧嘴。”
歡喜就這麼有驚無險地被他帶離現場,剛掩上門就聽阿淳在裏麵為難地問:“直接拍?那這條褲子的顏色……”
甄真幹脆拍板:“先拍下一套。”
連越從茶水間拿出包燕麥餅扔到歡喜桌上,邊找剪刀邊神秘兮兮地問:“你昨兒穿的裙子,緙絲那條,真是自己做的?”
歡喜餓得有點胃疼,沒好氣說:“你也不信?這有什麼好騙的,我會緙絲也沒人給我漲工資。”
說著徒手撕開厚實的包裝袋,連越拿剪刀的手僵在半空,半晌,道:“不敢不信,您這手藝,我怕惹上血光之災。俗話說那個天妒紅顏,不是沒有道理。”
歡喜拿出不恥下問的精神虛心求教:“你這口才,究竟是怎麼追到妹子的?沒被打死真是奇跡。”
連越傲嬌一笑,曼聲道:“對什麼人說什麼話,我就沒把你當妹子。”
這人真是自戀成狂。歡喜沒理他,胡亂摸幾片餅幹吃了,開始看資料。臨近下班的點,才想起來藍紹綸交待的事還沒辦。
這是林佩在前台崗待的最後幾個小時,明天就要到廣告客戶部報道,因此早早就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小吳端杯果蔬汁趴在桌上跟她搭話,“Patty你可算是熬出頭了,以後會不會忘了我——我們呀?”
上海小男人就這點招人煩,不夠大氣。那點小聰明全用在迂回試探上,還試探得不是地方。
林佩敷衍地笑笑,揮手打發他:“讓一讓,你擋著我手機信號了。”
歡喜走過去,拿著那個盒子往她麵前遞:“這是一個叫藍紹綸的人托我帶給你的伴手禮。”
林佩瞥一眼簡陋的禮盒,用英文舊報紙裹著,不像什麼值錢物件。連越空降之前,她一直占領著明唐的顏值高地。小道消息傳聞,林佩上班的頭一個月,就被公司裏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男職員追求過,每天收不完鮮花禮物。據說另外百分之三十,要麼已婚要麼有女朋友,要麼喜歡男人。
要擱平時,她也就隨手收下了。在林佩的概念裏,收男人的禮物代表著對追求者的基本尊重,是一種賞光,並不意味著答應交往。然而今天畢竟當著小吳的麵,很有點裙下之臣爭相來朝的自豪感,越發矜持起來,嫌棄道:“這什麼東西呀,奇奇怪怪的。”
歡喜懶得跟她掰扯,說:“不清楚,拆開看就知道了唄。”
林佩皺起漂亮的眉毛抱怨:“都說了不想收他的東西,還老變著花樣地送,臉皮夠厚的,煩都煩死了!你拿回去,告訴他我不要!”
這頓大小姐脾氣發得真是莫名其妙,歡喜抄著兜說:“我就順手幫人帶個東西,不是快遞也不負責傳話。現在東西帶到了,要不要是你的事,不要就自己扔。”
林佩麵子看得比天大,在小吳麵前丟份兒更是萬萬不能,尖著嗓子說:“你這人怎麼回事?隨便拿個東西硬往人家桌上丟,我說不要就是不要!”
說著抓起盒子就要塞回歡喜手裏,歡喜著實沒料到她撒起潑來這麼蹬鼻子上臉,想也沒想就把胳膊用力往回抽:“你幹嘛,放開!”
林佩站不穩,被帶了個踉蹌。桌子連晃幾下,打翻了小吳放在桌角的果蔬汁,澆得半邊裙子稀濕。
她“啊”地尖叫一聲:“我的裙子——”
動靜太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要下班的幾個同事在工位上磨磨蹭蹭,豎著耳朵假裝找東西,拿眼角關注這場鬧劇。
連越取下半副耳機,拿出看戲的姿態倚在門邊笑望風雲,聽見歡喜冷靜地處理這樁飛來橫禍:“別嚎了,我去樣衣間找條裙子你先換上”
小吳抱著紙巾盒一臉惋惜:“毀了毀了,Fendi的最新款啊!配貨都要等起碼半個月!佩佩才剛穿上身……”
歡喜被吵得腦仁發脹,看他一眼,說:“這條裙子是你選的,你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