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折戲 高嶺雪和杠上花(3 / 3)

小吳愣了:“不是啊。”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林佩是你女朋友嗎?”

小吳吃個癟,翹著蘭花指憤憤道:“你這小姑娘怎麼這樣子講話的啦?哦喲,弄髒了人家的東西,還好意思理直氣壯罵人?不得了咧!”

林佩氣得臉頰泛紅,嗓子裏也帶了哭腔:“跟他是沒關係,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你別想賴!”

反正一場糊塗官司,有理也說不清。要擱以前,她也許會賭這口氣,非把前因後果掰扯明白不可。寧可賠錢,也不願被人指著鼻子罵無賴。但現在不行,奶奶身體不好,做手工旗袍的收入銳減,光藥費就是一筆很大的負擔,現實容不得她桀驁。

歡喜用紙巾包著果蔬汁的杯子,直直伸到小吳麵前:“我是個怕麻煩的人,不想跟你們糾纏究竟誰的責任更大。左右不過一條裙子,弄髒了就洗幹淨。”又轉頭對林佩說,“你光嚷嚷也沒用,去洗手間把裙子換下來,我拿回去看看怎麼清理。”

“怎麼洗,下水就壞了,你不知道奢侈品都不能洗的嗎?鄉下佬!”

那是條粉色真絲A字半裙,不對稱剪裁褶襇,腰帶上有一枚品牌標誌的F字母金屬搭扣。歡喜打開手機搜了一下,Fendi是個意大利牌子,1925年創於羅馬,也算一線大品牌。但要說知名度,和耳熟能詳的高端奢侈品還是有些距離,價格仍然不菲。

歡喜怔了下,咬牙道:“要是真洗壞了,我照價賠給你。”

連越兩手捧著臉,看得興味盎然。這種性格倒是幹脆利落,天不怕地不怕,比很多男人都大氣,很合他口味。

楊叔從隔壁唐舜華的辦公室出來,正好路過,也駐足看了一會兒,對連越說:“她就是那個會緙絲的小姑娘?現如今,肯沉下心來做手藝的年輕人不多了。”

那場入職風波,果然早已傳揚得人盡皆知。

連越一臉得意:“怎麼樣楊叔,我眼光不錯吧?”

楊叔不置可否地笑笑:“鬧得那麼厲害,你也不過去支應一下。”

“剛做新人都這樣。”連越慢慢長出一口氣,說:“強將手下無弱兵,想當好我的助理,沒兩把刷子怎麼行?如果連這點問題都不能獨立解決,最好也不要留在這家公司。”

兩個小時後,歡喜蹲在第六家幹洗店門口犯愁。

小吳那杯養生果蔬汁裏加進去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牛油果就放了一個半,絲綢柔軟又吸水,沒一會兒就滲滿膩歪歪油乎乎的綠泥。

林佩說得沒錯,奢侈品的一大特性就是不能清潔。比如香奈兒成衣,大多使用申請了專利的特殊研發麵料,脆弱且容易變形,不支持一切洗滌方式。明星富豪的高定更是一次性紅毯用品,基本上穿髒了就扔,即使送回專櫃也隻能被遺憾告知,洗壞了概不負責。

幹洗店都不太願意接這種活兒,事先說明無法保證清洗後的效果。

絲織物鮮豔嬌嫩,若用特殊洗液強行去汙,會破壞原本的光澤和顏色飽和度,看起來一片斑駁。歡喜把陰幹的裙子用蒸汽熨燙平整,對著那一塊巴掌大的痕跡無語凝噎。

綠蘿在電話裏聽得義憤填膺,“你是不是智商沒上線啊,怎麼就認賠了呢?明明是她拉拉扯扯才打翻的果汁,憑什麼都賴給別人?臭不要臉!”

歡喜糾正道:“這叫審時度勢,大智若愚。現在情況跟上學那會兒不一樣,總不能什麼都用武力解決。”

“不行我得去找藍紹綸,都是他那破禮物惹的麻煩,好端端地讓你沾一身騷。你說他什麼眼光啊,追誰不好,偏要去招惹林佩那種綠茶。男人的理智在本能麵前,簡直就是個笑話。”

“千萬別。”歡喜想起連越的警告,忙製止道:“這不合適,他好心幫我牽了狗,回報一下也是應該的,誰知道林佩是那麼個狗脾氣。”

“那個林佩,我第一眼就不喜歡她。所以說眼緣太重要了,氣場不合怎麼都欣賞不來。你也這麼覺得吧?”

歡喜說:“我臉盲,連她長什麼樣都沒記住,能有什麼看法。就隻是單純地討厭而已,太聒噪了。”

兩個女人的友誼,總是在共同討伐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不斷加深。

“就是咯,狗咬了咱,咱又不能咬回去,那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死馬當成活馬醫唄,總不能跟她比誰更不要臉。”歡喜想了想,說:“我倒是有個辦法……”

綠蘿聽完,語氣裏充滿懷疑:“這能行嗎,她要再跟你胡攪蠻纏呢,你就忍著繼續以柔克剛?還是做好兩手準備吧,我在手望的試用薪水挺不錯,反正也快發工資了,先拿來應急。不就一條破裙子,賠給她就是。

“胡攪蠻纏有胡攪蠻纏的應付方式。”歡喜沉默兩秒,認真道:“我其實不太懂怎麼以柔克剛,隻擅長以暴製暴。”

綠蘿被甄真強行震蕩出局後,轉頭就應聘上了手望,不得不說因禍得福。比較尷尬的是,有海外雄厚背景的手望原創設計,是明唐在國內最大的競爭對手沒有之一。

第二剛上班,林佩就氣衝衝地把手裏一疊代購單和銀聯小票拍在歡喜麵前:“什麼時候賠?”

歡喜看一眼小票上的美金符號,默默換算了一下數字後麵幾個零,說:“還沒弄幹淨,得再過幾天。”

林佩冷笑,用一種“我吃定你就是無計可施”的眼神剜她一眼,伸出三根手指晃晃。

歡喜下定決心,說:“行,三天就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