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折戲睡蓮的前世今生(2 / 3)

這種比天上掉彩票還罕見的好運,難免招來些隱晦的閑言碎語。賓客們畢竟還是有所顧忌,矛頭拐了十八道彎,最終著落在老江身上。像在分享什麼香豔低級的趣事,表示興趣的同時還不忘鄙夷,以免折了身份。

他們好奇像老江這種掉進人堆裏都找都找不出來的普通人,一輩子一事無成,卻能娶到那麼漂亮的老婆,還生了個自帶攀龍附鳳技能的小白臉兒子,真是東邊不亮西邊亮。話說得刻薄又惡毒,江知白那會兒年輕氣盛,當場就要跟人理論,差點動起手來。

沒惹出更大的禍事讓場麵更難看,全靠江寄餘及時出麵化解。

江知白對這位有情有義的幹爹,除了感激也有孺慕之情。但隔了這麼一層流言,總不好過分親近。值得慶幸的是,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和江敬川獨子江寄餘的關係倒沒什麼變化。哥倆從小到大一直兄弟相稱,比親手足還更好些。

回國後,江知白嗜睡的毛病絲毫未見好轉,動不動睡得人事不省,除了老江,凡事都不再掛心。他以此為借口拒絕進入江氏工作,選擇了被絕大多數人視作不務正業的Cosplay職業表演。

本來隻當謀生,沒想到誤打誤撞成就了河神之名。幹這一行,表麵看起來光鮮,收入不見得有外界猜測的那麼豐厚,但也差不到哪去,好處是時間上更自由——可以滿足他近乎誇張的睡眠需求。

隻有睡著了,才能短暫地脫離現實世界。清醒隻會帶來痛苦,做人難得糊塗。

江知白從來沒想過,一個普普通通的笑臉塗鴉,竟然老在眼前揮之不去,徹底驅散了睡意。

可能人多少都有點趨光性,潛意識裏並不甘願一直留在灰暗陰冷的地方。七年過去了,他想有些改變,哪怕一點點也好。

睡不著就容易浮想聯翩,他走到窗前往外看,視線很快就捕捉到那個身影。

天光已經大亮,沈歡喜的模樣很好辨認。

冬日的清晨冷得寒浸浸,她守在一個燒麥攤前搓著手嗬氣,臉凍得紅撲撲,兩腳還在地上碎碎地跺來跺去。被江知白趕出門後,才終於能伸個懶腰舒展一下筋骨,拘束了大半天,手腳都不靈光了。

老板掀開蒸籠,熱騰騰的白氣一下子全冒出來。她掏出自己縫的小錢包,低著腦袋開始數硬幣和小鈔,一塊兩塊,數得極其認真。數完了,笑嘻嘻地把錢遞給老板。

這一年手機支付開始盛行,年輕人身上就沒幾個帶現金的,梅溪巷的早點鋪大多開了幾十年,如今也隻有住在附近的老頭老太太肯常來光顧。

歡喜餓得厲害,顧不上吃相。熱粥出鍋以後,立即端起碗喝了一口,燙得吸吸溜溜,水蒸氣後麵的小臉擠成一團,生動自然。

燒麥上桌,她幾乎是一口一個的速度在狼吞虎咽。

玉蘭燒麥店算得上梅溪巷家喻戶曉的老字號,店主是江家隔壁老李叔的兒子,年紀三十上下,體重兩百來斤。白白胖胖往店門口一坐,就是塊“概不賒欠”的活招牌。

大概看歡喜是張生麵孔,他閑來無事便忍不住上前攀談幾句。江知白在樓上抱臂觀望,見小李還破天荒殷勤地送了兩根油條,剛炸好出鍋,絲絲冒著熱氣。

歡喜很高興,把油條撕成小塊,一片片地泡在粥碗裏。隔得太遠,也不知道素不相識的兩個人究竟有什麼可聊的。小李眉飛色舞,興起處竟然伸手朝樓上指了指。

歡喜從粥碗裏抬起頭,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張望,江知白趕緊往邊上躲了躲,藏在窗簾後麵。等他重新探出頭,歡喜已經吃完早點,看樣子吃得很滿意,笑容燦爛地對老板再三道謝。

可能她對身邊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熱情慷慨自來熟。江知白突然莫名煩躁,嘩啦一下拉合了窗簾。

就在他離開窗前的那一秒,歡喜在街邊駐足,回過身眺望。當然什麼也看不見,深藍色的厚布簾子把窗口遮得密不透風。

在電車上眯眼小睡片刻,結果坐過了四站。一晚上沒休息好,整個人沒精打采,脖子肩膀又酸又痛。

緊趕慢趕到公司,發現桌上放了隻巴掌大的盒子。看起來像禮物,卡片上寫著沈歡喜收,也沒留下落款,完全搞不清什麼來路。拆開來看,裏麵是副撲克牌,手感比一般撲克要重些,塗銀的切邊很厚實。

究竟是誰腦子抽抽了,送這種奇怪的玩意兒,惡作劇?

正滿頭霧水,莊采采端了杯熱可可昂首挺胸走過來,“早呀,辭職報告寫好了沒?”不等她回答又是甜美一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走了,我還有點怪舍不得的。”

歡喜早上吃得飽沒睡好,比較放鬆沒脾氣,和顏悅色說,“那你想多了,江先生答應後天可以回公司。”

莊采采妝容精致的小臉立馬垮下來,“怎麼可能?他讓你進門了?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詰問三連一連串扔下來,氣急敗壞的模樣看了就好笑。

歡喜笑不出來,思索片刻反問她:“你給他送的那些煲湯,裏麵是不是放薑了?”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放得太少,沒打開都蓋不住那股子腥味兒。他鼻子敏感,所以不肯委屈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