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三折戲 讓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繭(3 / 3)

絲巾在袁寶晟手裏,他大搖大擺帶著這東西出入手望大樓,要求跟沈妙吉見麵,故意當著人多眼雜把水攪渾,這事就很難說得清了。

他沒跟沈家人打過交道,也摸不準沈妙吉是什麼脾氣,隻知道她跟歡喜之間一山不容二虎,所以不敢貿然在首場比賽開始前把東西拿出來賣。手望集團家大業大,又是專業做緙絲起家,不見得需要他來畫蛇添足地“幫襯”。這種跟敲詐沒什麼區別的交易,當然很可能被拒絕。

事後要價就不一樣,大局定了一半,若被曝光第一場就贏得不光彩,會給手望集團造成嚴重的輿論危機。沈妙吉如果不肯買賬,他會在所有媒體麵前宣揚,是她花錢收買自己給對手的參賽作品掉包。

妙吉長這麼大,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從沒被真正下過髒手。麵對這種無恥的要求,萬分氣惱然而無可奈何。不接受袁寶晟的條件,他所有的威脅都將變成現實。開弓沒有回頭箭,她現在退無可退。私心裏,也很想在剩下的兩場比賽裏跟沈歡喜真正分出高下。

這個關鍵時刻,出不得一點岔子。給他錢,息事寧人成了最優選。

是沈歡喜識人不明,和袁寶晟姐弟這樣上不得台盤小人打交道,到頭來害人又害己。她也是受害者,事先毫不知情,還損失掉一大筆莫名其妙的封口費,妙吉是這樣安慰自己。

她不像沈望,畢竟缺乏處理這種事的經驗,不可能瞞得滴水不漏。

袁寶晟隻為求財,也不想招惹太多麻煩,錢既已落袋為安,《山茶蛺蝶圖》自然要按約定留下。就在妙吉打算把它付諸一炬時,被沈望及時攔下,內中曲折才得以重見天日。

他展開絲巾,不急不慢看了足有半個多小時,一言不發。

妙吉猜不透他對這件事的態度,決定繼續保持沉默,就當什麼都沒發過。期間一直風平浪靜。她甚至有幾分僥幸和得意,這是兄妹倆第一次對某件事達成共識。直到第二場比賽塵埃落定,沈望才重新打開封存這幅作品的盒子,對妹妹說:“第三場參不參加都不重要,你已經輸了。”

“你沒資格給我下定論!”妙吉憤然瞪他,上來就要搶。

沈望一抬手便輕鬆擋開,淡淡道:“你一向自詡光明正大,不屑用宵小手段。真要自信贏得過,何必急著毀滅證據?”

“這不是證據,隻是卑鄙的威脅。你明知道我沒讓姓袁的去偷它!”她冷笑一聲,“眼裏不揉沙子隻能痛快一時。想得到好的結果,就得學會把沙子揉碎在眼裏——不是你教的嗎?我也是被陷害被勒索的受害者!你以為你幫她打壓我,就能把之前做過的事一筆勾銷?第一場沈歡喜已經輸了,她不會再相信你的話,隻會更恨你。”

妙吉沉浸在怒意磅礴的指控裏,突然頓住,露出恍然表情,“你從來都是這樣……嗬,正好一箭雙雕不是嗎?其實你並不在乎她怎麼想,隻不過想利用這個把柄讓我丟臉讓我輸!”

“能讓你輸的,永遠隻有你自己。手上學藝不精,反而怨天怪地是什麼道理?”

“沈望你鬼迷心竅!”妙吉討厭他這種語氣,狠狠質問:“你到底想幹什麼,要拿集團名譽去討女人歡心?是打算氣死爺爺嗎,你怎麼敢?!”

他也不做任何辯解,隻道:“我不會讓你毀掉它。”

“這麼做根本毫無意義。”妙吉看向他的目光裏,有種難以形容的,帶著玩味的憐憫,“看樣子你還蒙在鼓裏,沈歡喜她——”

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她強迫自己在焦躁和憤怒中恢複冷靜,袁寶晟所說的絕症,到底有幾分可信還不一定。就算是真的,這個節骨眼上讓沈望知道,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他果然心生疑竇,銳利的目光逼視過來,“她怎麼?”

“她和江知白在一起了啊。我以為是個人都能看明白,隻有你在自欺。說真的,你倆沒戲,趁早死了這條心,爺爺也不會同意的。”妙吉若無其事地聳聳肩,語氣像平常鬥嘴那樣輕鬆。

張口閉口都不忘提及祖父,隻有尚且不能自立的孩子,才會奢望長輩的庇護能長長久久,約束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保護。妙吉正是這樣的人,卻用表麵的聽話和孝順迷惑了太多人,以致忽略她真正的能力。被高估,永遠比被低估危險多了。

沈望拿眼睨她:“這不是你該操心的範圍。”

“我隻關心最終的結果,並且認為,你也應當如此。”妙吉微哂道:“你喜歡她,才覺得她做什麼都出色。輸一場不代表什麼,獵豹也不是每次都能撲到羚羊。可能在獵豹眼裏,那隻是一次捕獵遊戲,對羚羊來說,卻是逃命。”

“最可笑的是——”他分秒不差地接道:“一隻羚羊,卻誤以為自己是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