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子們敬畏王的威嚴,忙退開了。
“爹,有什麼事兒?”阮富貴問,阮大鶴雖沒明說,但父女之間有一個約定似的,沒外人的時候,她可以叫他爹。
阮大鶴捧起女兒的手,那手可真美,玉一樣清涼無瑕,根根纖弱細長,中指套著一枚鑲紫寶石的戒指,寶石剔透晶瑩,像用冰打造的。
他輕輕碰了碰那根小指,撥弄著,阮富貴有點羞,手動了動:“爹,你怎麼了嘛!”
阮大鶴遂放下她的手,摸著頭嗬嗬笑了,把大臣們要求的事兒一說,末了,又問:“富貴兒,你說他們好笑不好笑。”
阮富貴卻想了一想,認真地說:“爹,既然是這樣,我願意祈一下神。掖蘭國也算是咱們的家了,如果真能讓土地豐沃,人民富足,何樂不為?”
阮大鶴大為感動:“富貴兒,你想的真長遠,能為爹分擔國事啦!”
阮富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阮大鶴遂頒下聖旨。很快,受天眷顧的尊貴美麗的靜婉若公主將為掖蘭祈福的消息傳遍全國,人民歡呼雀躍,仿佛看到了那美好富足的日子。
祈福定在了九月十三日。
這一天,清晨,祥光漫天,白雲綿綿,朝陽在銀亮的層雲圍拱中逐漸露出,散射出明媚的金光。掖蘭國都城外的皇鶴山上,山頂立了一方大鼎,這是掖蘭的國寶之一,用純鐵鑄造成,三足粗壯如象腿,雕著珍禽異獸的圖像,兩耳碩大。鼎中分八格,盛滿從掖蘭大地八方取來的泥土,當中一隻白碗,盛著從掖蘭最大的河牧萊江取來的清水。
全副武裝的兵士緊密把守著,從全國各地趕來的百姓在山下圍觀,擁擠而有序。大臣們按班站了兩列,如上朝般肅立山下。
阮富貴被一頂軟轎送到山頂,盛裝出現在眾人視野裏。
清晨的風微涼,吹動著她的衣袖,看著下麵黑壓壓的人群,她有些緊張,因那些人離的遠,沒有對她造成壓迫力,她很快就鎮定下來,閉上眼睛默默地溫習了一遍司禮官教她的儀式。
所有人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著她的一舉一動。
阮富貴走到大鼎前,雙手平伸,目光凝注,天上連綿厚重的雲朵飛速散開,淡去,露出湛藍色的天空。掖蘭國的天空,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顏色,藍得清澈,宛如湖泊,仿佛把手伸進去,就能感覺到水的靈動柔和。
阮富貴麵西而立,在她背後,東方天空中,雲光明亮耀眼,托著朝陽。阮富貴從八方土裏各取一撮,灑到碗中,泥土消融在水裏,水色變得渾濁,泥沙浮動,過了一會兒,又澄清了。阮富貴將小指□□碗裏,望著西方,蔚藍的天空下那些房舍、樹木矮小整齊,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地平線。
倏然,天空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在阮富貴背後,漫天雲光中,一個碩大的影子隱隱欲現,山下眾人敬畏地望著,不自覺地改變了姿勢,阮富貴猶自不知。那個影子從無而有,由淺而淡,最終清晰地顯露在天空中時,眾人垂著低目,莫敢相視。
那是一張臉,鋪滿了整個東方天空,眉、目、鼻、唇,都是那樣完美,組合成一張英俊的麵孔。他的眼睛閃動了一下,漫天的雲都亮了,他臉上盈著笑意,璀璨迷人。那張臉慢慢地、慢慢地貼近下方,那個目視西天的女子,亭亭而立,仍然專注地保持著端正的站姿。忽然,她感覺耳畔一癢,有什麼,越過了她的頭顱,對著鼎中的碗,吐了一口唾沫。
善神——
阮富貴抬首間,那嘴唇已貼上了她的臉頰,輕輕地吻了一下,立刻遠走。她回身東望,那張巨大的臉在漫天雲光的變幻中漸漸飛遠,最後即將消失在天空中之前,忽地又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戀戀不舍。
阮富貴一恍,那不就是,她在梨泊湖中看到的那張臉嗎?
她站在山頂,對著遼闊蒼空,身形微微顫動。山下百姓開始歡呼,阮富貴回過神來,舉起鼎中的碗——那碗水因為善神的唾沫而呈現出絢麗的色彩。她把碗轉了一圈,然後,手腕翻轉,將水澆到鼎中。
鼎中泥土立刻煥發出生機。
祈福儀式就這樣完成了,阮富貴泄了勁,出了一身汗,又被轎子抬回宮中。
不久後,掖蘭國下了一場瑞雨,雨珠清澈瑩潤。雨停後,各地農田裏原本蔫頭耷腦、稀疏矮小的莊稼茁壯地成長起來,枝粗葉茂,色彩明亮,果實累累。
這是一個豐收之年,掖蘭國富足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