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安靜的體驗這種感受,阿威急促呼吸間偶爾會摻雜著幾聲低歎。
二月的山水間還沒有犬吠蟲鳴,我可以聽到隱約風聲,和風聲中攜了的鋼鐵摩擦聲。
那是打火機的聲音,入骨熟悉的一彈,一滑。
我想我可能是聽錯了。
然而我看到了火光,以及火光映出的麵孔。
當然,隻是一瞬,我也可能看錯了。
可我聞到了十分暗淡又攜著辛辣和清爽的尼古丁味道,聽到了那一吞一吐之間的喟歎,又看到了那邊燃燒著的一點猩紅。
我的腦袋出現了一瞬的懵怔空白,有些狼狽的推開阿威,又將那聲音味道的來處仔細分辨了一番。
很遺憾,我的感官十分敏銳,那裏果然有一點猩紅在漆黑的夜裏燃燒移動。站著的那一個人,盡管還是個發黑的輪廓,可我知道他是誰。
“誰?!”
看阿威那副戒備的樣子,我掩了掩珊瑚絨浴袍將帶子係好,覺得自己沒有立場站出來為他答疑解惑。
對麵那人嗤了一聲,然後踱幾步開了燈。
是外牆壁上一個簡單的燈泡。
眯了眯眼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我看清黎華的眉眼,心裏滋味古古怪怪。
“是你?你為什麼在這兒?”
阿威向他問去,口氣並不怎麼好。我覺得這實在不禮貌,而他卻似不怎麼在意,扯了扯唇角向我看過來,“和你一樣,看月亮。”
生生受了黎華這軟軟一擊,阿威麵色有點難看。我瞧了一會兒對麵那人的一副姿態,也回敬了他一句,自以為頗不給麵子。
“我不是出來看月亮的。”
“是麼?那是出來幹什麼的?”
他笑笑,在煙絮後若無其事的瞟了一眼阿威,再繼續打量我。
平心而論,他現下這幅樣子十分迷人,可我卻覺得二月山風吹進了心竅裏,滋味實在不怎麼好受。我下意識裹緊睡袍,順勢將手臂抱在了胸前。
“幹什麼,你不是都看見了麼。”我對他揚了揚唇角,“擾人親昵可不是什麼好事。黎華,我要是你,剛才就會知情識趣的在屋裏呆著,而不會為了抽上一支煙出來打擾別人。”
“你著實冤枉我了。”麵對我的無理他倒不惱,隻是掐了煙啼笑皆非的睨我一眼,口氣頗為揶揄,“我一直都在,隻是你太投入才沒發現我。其實我並不想打擾你們,可就剛才的情形來看……我想我不得不這麼做,你說呢?”
他施施然低頭在煙盒上敲了幾下,繼而抽出一支放在唇間點了,細細吞吐一番,沒什麼表情的對我挑起一側眉毛。
我心中沉了沉。
“若琦,這陽台是我先來的,現在我還不會走。不過你說的也對,終究是我擾人好事。所以你們要是不介意,就請繼續。我無所謂。”
他在繚繞煙霧後用那一雙顏色淺淡的眸子將我看著,我亦迎著他的目光。
這樣的對視持續了幾秒,或者十幾秒,然後我轉身回屋,陽台那扇門被我一個力道撞得幾欲歪斜,然後被尾隨在我身後進屋的阿威鎖上。他心情也並不好,像是在和我生氣,又像是在和自己別扭。我調整幾番情緒,才壓著火氣問他一聲,孰料這人竟十分不給麵子,留下一句‘早點休息’便起身離開了我的房間。幾分鍾後,我聽到了樓下引擎轟鳴,然後是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漸遠漸無。
很顯然,這一仗我輸得十分狼狽。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
一口氣生生頂在心口,說不好是氣自己還是阿威,亦或是隔壁那個罪魁禍首。
還好第二日隻有半日戲份,我在極度失眠頭暈目眩中完成了幾場戲,然後在午後跟隨來時那輛大巴回城。
這一次車上沒有阿威,我卻依舊坐在了黎華身邊。這著實不是我故意為之,卻是我早早上車選了臨窗好坐,他來時,卻徑直坐在了我的身邊。
我冷眼看了看他對我投來的笑容,本想要開口叫他去別處,可話到口邊又覺得自己未免顯得太過刻意,便由他去了。他那微怔的一瞬,也許是因著我的默許。
是吧,按我以前的性子,是會和他爭執不休,若碰上了今日這情況,更是有他沒我,若他堅持坐這處,我便會換至別處。隻可惜,現在我不會。其中因由,他也許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