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遞來一個橙子。
我順著那隻手看過去,看到黎華的臉,於是我接過道了個謝,將那橙子隨手扔進了包裏。
我沒有去看他的表情,偏過頭繼續看著窗外陸續準備上車的人群。
“在看什麼?”
“沒……什麼。”
我之所以頓了一頓,是因為在下意識的回頭應他的時候,發現他靠我極近。他向我欠著身子,像在看我,又像是和我一樣在看窗外還未上車的人。
盡管,那真沒什麼好看。
他在我還沒出聲的時候十分自然的靠了回去。我亦不說什麼,索性將手肘稱在車窗下,托著腮閉目養起身來。似乎過了一會兒,在我近乎昏昏欲睡的時候,聽他向我問來,“昨晚關古威連夜走了?”
“何必明知故問。”
我輕聲答,並未睜眼,而後聽他在我耳邊笑了笑。
“本來不該打擾你,可我實在很高興你這個情人節因為我過得不好。”
“是麼。”我哂笑,看了看他,“那如果我告訴你,其實不止這個情人節,還有那四年裏的每一個節日,每一天,一分,一秒,因為你我過的都不好,這樣你是不是可以再開心點?”
他眼底的揶揄笑意淡了下去,在消失之前添了幾分黯然。
他不再看我,別過眼默了幾刻,又朝我勾起唇角的一抹弧度,似嗔似笑。
“若琦,別這麼說,太傷感情。”
傷感情。
我將這三個字在心底掂了掂,覺得有些好笑。
“沒感情,拿什麼傷?”
他沒應我,似乎是不再想就這個話題說下去。我亦不再言語,允自閉了目養神,可那人卻似乎安了偏不讓我好好小憩的心思,又在那邊扯起別的話題。
“你覺得我為什麼回來?”
“不知道。”
“為了你。”
睡意去了一半,我睜開眼甚為詫異的將他看了看,看他一副正正經經的樣子,轉瞬隻覺得十分好笑。
我想,我也許不清楚他為什麼回來,但我卻清楚他為什麼會對我說這些。
其實說來也簡單。
自負如他,驕傲如他,又怎會甘心看著曾被他玩弄拋棄的傻子成為事業愛情雙豐收的天後,而唯獨對他視而不見?
我無疑是在這一點上挑戰了他的權威,讓他心底十分搓火。
三年前的那個傻子將自己一生的崇拜愛慕給了他,對別的男人不屑一顧,專心致誌的等待他施舍的時間,隻需他勾勾小指,便會毫不保留的奉獻身心,甘之如飴的受下所有委屈,把一切當做對神聖愛情的付出。
我這個傻子,合該被他欺負一輩子。
這是黎華的邏輯。
他可以不要我,而我卻不能不等他。
他可以不愛我,而我卻不能不愛他。
他並不介意我和誰在一起,可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應該將自己雙手奉上。
我應該任他予取予求並感恩戴德。
這是黎華的邏輯。
可現在的我和他的邏輯產生了強烈偏差。
他急需證明我依然可以為他神魂顛倒,證明他依舊能輕易降伏我。
黎華是好勝的。
他擁有極其強烈的占有欲,這一點我從來不懷疑。
現下,他正被他的好勝心驅使做著一些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不想陪他進行如此無聊的遊戲,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而他卻似乎不懂我的興致寥寥,不然也不會還那樣狀似深情的將我望著,等我的回應。
我難免笑了出來,覺得十分荒唐。
我想,黎華是演戲演上了癮。
我歎了歎,將外套褪了,疊起來墊在窗上,再將額角抵上去,調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
我的當務之急是趕快睡著,在大巴出發之前,開上盤山路之前。
黎華這人還算有幾分眼色,沒再打攪我。
車在我半夢半醒間開始搖晃顛簸,墊在額角的外套滑落了幾次,我終於再無心去管便直接靠了車窗,身上漸有些冷。然而昨夜的徹夜未眠卻成了件好事,無盡的睡意蔓延開來,讓我很快的睡沉了去,不知從何時開始還睡得很舒服,很暖。
在我的夢裏,有人抱著我摩挲我的發根,埋怨我傻。
“以前騙你什麼你都信,現在把心攤開在你麵前你卻不信……你說,你這麼傻,我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