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筠已經睡了,有事明天再說。”
我愣了下,道了個歉掛上電話。
看了看床頭清清楚楚顯示著4:27am的時鍾,倒在床上全無睡意。
其實我也明白,這個電話打得實在不合時宜,本想著吵醒立翔也沒什麼,卻忘了他和我不一樣,他是有家的人。
有老婆,有孩子。
他的老婆是我的閨蜜,和我同歲。
他的女兒是我的幹女兒,今年三歲。
我想立翔說得對,都簽了合約,便不該再翻攪不安難耐。
可我卻依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至天色大亮覺得口幹舌燥才爬起來,從冰箱裏翻了瓶功能飲料喝了,本想稍解頭暈腦脹之症狀,卻收效甚微,依舊覺得全身都不太舒服。
如果我是病鴨子,那麼大姨媽就是黃鼠狼。
黃鼠狼專咬病鴨子。
在我又昏昏沉沉萎靡了幾小時後,忽感小腹墜痛,不多時身下一熱,腰腹間隨之升起一陣寒意。
我心下一聲哀嚎,大姨媽又來看我了。
其實我和我這位親戚從前關係很是良好。她每月定時來看我,陪我六七天便走,不多也不少。
那時候她充其量不過是有點麻煩,給我添了些不便,又讓黎華多少有些難耐。
而後來,她便不僅僅是給我添些麻煩,每次來看我必會給我個厲害下馬威,讓我直不起腰下不了床的忍上兩三日。更有甚者,脾氣不爽便幾個月不來看我,不然便是心血來潮的一個月光顧我好幾次,突然襲擊般的來,匆匆忙忙的便走。來來去去,走走留留,其中艱澀,一言難盡。
總之,我的大姨媽性子越來越陰晴不定,究其原因,不說也罷。
這一回,便是她自上次給我拜了年後的再次露麵,細細算來,也是兩月有餘。
威力可見一斑。
依我所想,我會痛得死去活來。
也果然,死去活來。
隻是應了那句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才過午後,我因為立翔那通火急火燎的電話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梳洗穿戴描眉畫眼再與他一同出現在衛經理的辦公室裏。此時的我看已用粉底遮了黑眼圈,腮紅提了氣色,止痛藥打壓了姨媽的氣勢。
而與我相比,徹夜未眠,姨媽降臨的那一個倒像是正在我對麵坐著的衛經理。
他麵色頗有些糾結為難,看著我正不知如何開口。
也是,昨晚上才占了便宜簽了合約,也算是一來一往買賣公平。可如今一天都未過他便要出爾反爾,怎麼也是沒道理的。可奈何,並非凡事都是有理就能行得通的。
“衛經理,合約昨天我們都已經簽了,你今天才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要換人,是不是晚了點?其實你們要是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出來,我們都好商量。”
立翔如是說,我附和著點點頭,卻見對麵那人表情又糾結了幾分,最後皺了皺眉,倒是開門見山,跟我們攤了牌。
“立翔,方天後,這事兒說起來你們也確實冤。要是按我的想法,這角色肯定是你的,但問題是現在我也做不了主。你們也知道,現在用新人挑大梁風險大,我又怎麼會想用她?噢,對了,也不瞞你們,新定下來的人就是昨天黎華帶來的那個女的,叫蕭伊莉。”
可能是見我麵色太過陰沉,那衛經理又將茶杯望我麵前推了推。
“喝茶,喝茶……哎,今天一早開的董事會,就為了這個人選問題我也幫你說了不少好話,可是你也知道,那邊我們得罪不起,更何況,他們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不僅零片酬出演,還簽約投資了好幾部我們下半年計劃要開的片子。另外就是,這片子男主角人選我們不可能放棄黎華,現在他雖然沒明說,但就他和那女的的關係,我想你們也能看出點眉目來。所以就算不為了那幾部片子的投資,就為這男主角人選,我們也得用那女的……”
“我們合約都簽了,你們怎麼能出爾反爾?!更何況……”
我有些壓不住火,立翔及時在桌下扯了扯我,沒讓我說下去。
他輕咳了咳,緩了緩氣氛。
“我們知道你也難做……隻是衛經理,這事情你還是要幫幫忙,看看還有沒有轉換餘地。畢竟我們合約都簽了,事情鬧大了彩虹總是沒理可講。我看,你們高層不如再商量商量,我和若琦先回去,你們有結果了通知我們,你看怎麼樣?”
“不是我不幫忙,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用蕭伊莉這個決定,董事會已經通過了,沒有意外不會再有什麼變化。至於昨晚我們簽的那張合約,我有兩個方案,你們可以回去想想,選一個。”他端起麵前茶杯,喝了一口放下,“一呢,我給方天後一個女二號的合約,戲份……好商量,隻要不喧賓奪主,可以加一加。二呢……昨天蕭伊莉也說了,你要是解約,違約金由她承擔。”
怒極反笑。
他見我如此,臉色也微沉了些。
“若琦,咱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知道你這事兒心裏憋屈,但我看那個蕭伊莉現不過就是攀著黎華,仗著背景想來玩玩,你就是把這角色給她了,她也動搖不了你的地位。這片子好是好,可往後好片子還多著呢,我下回第一時間通知你就是了。更何況這次你能平白得了違約金,也是不小的一筆數目……你說你何必較真呢?再說了,我這也是為你考慮,就算我們法庭見,你也不過就是拿這麼一筆違約金,占不了任何便宜。到時候鬧到媒體上,是非黑白就說不清楚了,輿論向著哪一邊還不知道呢,你也討不到什麼好處。要是咱們關係弄僵了,以後的機會,也不是我想給你就能給你的。”
我必須承認,他說得對,硬碰硬,我鬥不過。
可我不能就這麼吃了啞巴虧,不能就這麼認輸,就算是垂死掙紮,我也該搏上一搏。
於是我默了默,然後問他,“這事情郝老板能說得上話嗎?”
他一愣,向我看來的目光帶著三分無奈七分曖昧,不置可否。
“你可是試試,但董事會總要以公司利益為前提,蕭伊莉承諾的投資這方麵,郝老板也許能出錢幫你……但你沒有黎華這個籌碼。如果他有可能辭演,我們就不可能冒這個風險,你說呢?”
他頓了頓,“而且恕我直言,她承諾投資的那幾部片子雖然都不算什麼大製作,可零零總總大幾千萬還是要的,你覺得你……”
我冷笑,心中自然明白他的未盡之意。
你覺得你值這個價錢嗎?
他想問的不過是這一句,然而值不值,總要估一估才知道。
這壺茶已經續了四次水。
我和立翔在彩虹南街的咖啡店裏默坐了近一個小時,煩悶莫名,苦無計策。
他終於歎了歎,作勢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下次再找機會。”
我不言不語。
他站起來扯了扯我,我抬起頭看他,“你要放棄,認輸?”
“你也聽到剛才他說的了,我們沒路走。”他歎了歎,“我明天再去找他一趟,把違約金拿回來,我們也不虧。”
“這事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你還想怎麼樣?”
他似詫然,見我迎著他的目光似乎十分堅定,他懵了懵,詫然道,“你真找要找郝友乾?!”
“試試。”我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