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一事講究破而後立,不斷超越,這江中現已無人是他對手,若是安居於此,又談何精進?

他就這麼磨了白驚憶小半年,才勉強讓白驚憶答應出門。

興許是到了叛逆時期,臨行前這段時間,小孩兒一直躲著他,像是在同他鬧別扭。

對此,白墨生也無可奈何,隻能由著他的性子去。

可直到臨行前一夜,白墨生的房門卻被人稍稍推開。

白墨生覺淺,聽到動靜便睜開眼,坐起身後,瞧見床邊站著個人。

今時不同往日,幹巴巴的瘦弱少年如今也長成了翩翩兒郎,白發束攏於腦後,一襲錦紅勁裝,挺拔如竹,豐神俊朗。

隻不過這臉藏不住事,白墨生光看那皺作一團的濃眉,便知他今夜前來的目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想逗逗這小孩兒,明知故問:“這麼晚了,來找為夫何事?”

白驚憶踢了一下腳邊收拾好的行李,眉宇間仿佛重雲密布壓下來,卻仍舊抿緊唇,一語不發,似是等著白墨生先開口。

白墨生瞥了眼那發出動靜的包袱,輕笑著問:“要走了?”

白驚憶一怔,而後猛地上前,一屁股坐到床榻上,雙手抱臂,小臉繃得緊緊,“明天!”

他又強調一遍,“我明天走!”

【哈哈哈哈真可愛】

白墨生內心的小人打了個滾,淡漠嗓音徒生幾分明媚暖意,“那今晚要跟為夫一起睡嗎?”

白驚憶似乎就在等著他這句話,飛快褪了鞋襪,自發躺到白墨生身旁。

白墨生也跟著躺下,合上眼。

須臾,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傳入耳際,白墨生感覺有人在摸他的麵具,正欲開口,便聽到白驚憶在他耳邊低聲道:

“我…能不走嗎?”

他話裏的情緒太明顯,白墨生就算想忽視都難。

興許是因為他沒死,比起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劇情安排,白驚憶在這江裏安安穩穩地長到了十八歲。

因為兒時經曆過人情冷暖,白墨生給予的溫暖便更能讓白驚憶珍惜。

他很認真地活過著每一天,醉裏挑燈看劍,月下折花撫琴。

處於一眾妖怪之中,沒交過正常朋友的青年的世界,簡單到一眼就能看到頭,他隻想圍著白墨生,安居一隅,可這並不是白墨生希望看到的結果。

對於白驚憶來說,他給不了任何東西,也說不出什麼有意義的話。

五年的偏離已經夠了,白墨生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把白驚憶推回他人生的正軌。

白墨生輕輕拂開白驚憶的手,“娘子,有些事是你必須經曆的,隻有這樣,你才能成長。”

白驚憶一語不發,情緒低落至極。

見狀,白墨生起身下榻,徑直走了出去,不多時又去而複返。

白驚憶的視線落到白墨生手上一雙鯉玉雕,“這是?”

“雙鯉迢迢一紙書…娘子,你們人類可真有趣,把鯉魚比作書信,用它來傳遞思念。”

白墨生走到床邊,把玉雕放在白驚憶掌心。

“這玉雕封存著為夫用靈力溫養出來的鯉魚,娘子若是想念為夫,便用它傳信罷。”

白驚憶垂眸瞧著那栩栩如生鯉魚玉雕,齒關緊闔,沉默好半晌才再度抬起頭。

他那雙鴛鴦眼中有水光蕩漾,可笑得是少年意氣,唇畔那顆小痣都跟著鮮活起來。

白驚憶反握住白墨生的手,輕聲說:“夫君,你一定要等我。”

白墨生沒再推開白驚憶,順著他的話,虛虛環抱住他的肩。

“嗯,為夫等你。”

“等你變成製定登頂規則之人,等你可以隨心所欲決定自己想在哪裏停,要往哪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