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什麼是離別,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見大人沒完沒了、拉拉扯扯、絮絮叨叨的,被這樣一渲染,在蔣岩和蕭蕭眼裏這成了死別,哭的稀裏嘩啦。
蔣岩哭道:“趙亦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們班的王胖子我一個人打不過!”
趙亦被這麼一哭突然長大了很多,拍拍蔣岩的頭說:“沒事,別哭,我把我的秘密武器給你,以後你就無敵了!”然後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麼,“你待會自己去取!”
“恩!”
蕭蕭又哭著說:“趙亦哥哥你走了,我就不能當你媳婦了!我就隻能當蔣岩哥哥一個人的媳婦了!”
趙亦此時聽到這話也頓感悲傷,他看一眼蔣岩道:“蕭蕭你放心!蔣岩會照顧好你的!他有我的秘密武器!”
蔣岩也瞬間長大了,拍拍蕭蕭說:“恩!我一定會的!”
大人們被這群小孩子的對話驚住了,愣在那裏。
沒想到這離別一別就是這麼些年,而且是杳無音信。
初中、高中蕭蕭和蔣岩一起走了過來,一起迷過周傑倫、一起喜歡過朱自清的散文《背影》,《荷塘月色》,後來蔣岩考上了大學離開了家鄉,但蕭蕭沒考上,蕭蕭有個真正的理想,她偷偷的告訴過蔣岩她想做個歌手,所以想考個音樂學院,又去補習了,在她補習的一年裏,他們像情侶一樣的每天總在打電話,當寢室同學說又給老婆打電話啊,蔣岩辯解說是妹妹,室友們也聽不出來,因為他們的聊的始終像兩個兄妹的聊天,說說家長裏短,鼓勵蕭蕭好好學習,根本就沒這樣純潔的情侶。
蕭蕭補習的一年裏很認真,她拒絕談戀愛,有人追她,她就說自己名花有主了,她開始史無前例的通宵達旦的學習,這一切的動力就是為了自己的夢想——考進大學,考進大學她不知道意味著什麼,朦朧中有一種意識,她覺得這樣就會和蔣岩離的不是太遠。
第一次放假回家,蔣岩給她送了一部MP3,其實她是有MP3的,但他想與音樂能掛上鉤的也就隻有這玩意了,最主要的還是價錢便宜。蕭蕭很高興,但沒見她聽過,她還是不遺餘力的學習。小小的心卻不安了,開始迫不及待的期待高考,期待進入大學。她問了蔣岩許多有關大學的事,蔣岩不想破壞她唯一的一點動力,就說大學是最美的天堂,可以自由學習、自由戀愛、自由自在,蕭蕭更加的憧憬,更加的努力了。
高考完蕭蕭考上了一所音樂學院,如願所償了。蔣岩再次回到家,蕭蕭已沒有了以前那麼的壓抑了,想一匹脫韁的野馬,每天瘋的拉著蔣岩在小鎮的河裏釣魚摸蝦。釣魚摸蝦,小時候他們三總是不厭其煩的每天都幹,現在蔣岩厭其煩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的去。
“蔣岩哥,大學真有你說的那麼美好嗎?”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哎,早知道報你們哪的學校,這下可好了,我要去北京,與你相隔更遠了,還不如以前了…”,蕭蕭說著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蔣岩順手一指立在鎮口的碩大的電信廣告牌說:“看,世界觸手可及!一機在手,到哪裏都不遠,”
蕭蕭笑著說廣告都是騙人的。
開學時,蕭蕭爸要去出遠差,蕭蕭沒有媽,是她這麼說的,在自己剛記事那年,蕭蕭媽跟一個外鄉的男人一同去北京打工,然後就杳無音信了。鄰裏閑話說,蕭蕭媽準跟人跑了,蕭蕭爸對這事隻字不提,蔣岩聽他爸爸說蕭蕭爸背地裏托人打聽過,自己又不便過問,他盡量避免在蕭蕭麵前說自己的媽媽以及任何有關媽媽的字眼,但每當有不知情的同學問起蕭蕭時,她也總滿不在乎的說:“我媽跟人跑了,我隻有爸爸沒媽媽”。蔣岩也覺得蕭蕭是一個樂觀的女孩,甚至樂觀有些的沒心沒肺。
蕭蕭奶奶不放心女孩子一個人出遠門,但自己又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時蔣岩主動提出,自己順路送蕭蕭,奶奶連聲道謝並很感激。其實武漢與北京天各一方,鬼才相信順路,但奶奶也不追究,就裝糊塗相信了。
那年的8月28,蔣岩領著蕭蕭出發了。蕭蕭很樂意和蔣岩一起同行,相當於多了一個幫提包的免費傭人,又可兼職賠說話、賠坐車、賠吃飯的“三陪”少爺。
蔣岩送蕭蕭剛到北京,就接到父親的電話說是爺爺很突然的老掉了。沒有一點預兆,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好好的一個人說走就走了,腦溢血要了他的命。
蔣岩的爺爺當過兵,自稱參加過“抗美援朝”,不過鎮子裏的人大都不相信,因為同鎮還有一位老兵也自稱參加過“抗美援朝”,而這一點是得到鎮政府證明的,他家裏掛著政府頒發的抗美英雄錦旗,蔣岩爺說參加過“抗美援朝”,但這位老兵說自己在隊伍裏沒遇見過他,所以鎮上的人都不相信。
蔣岩爺爺也不爭辯,他抗沒抗過美不得而知,但至少他打過土匪,因為肩部上有一處槍傷,爺爺活著的時候最愛給蔣岩講打仗的故事,講一顆子彈打穿了自己的帽子而他卻毫發無損,講自己如何與土匪進行殊死搏鬥,講自己如何三天不吃東西餓的半死,飛機如何空降壓縮麵包吃的撐的要死。每每講到精彩處就推下衣服露出那槍傷讓蔣岩看,手裏比劃這子彈怎樣的飛過來,自己怎樣的躲閃,然後子彈怎樣的打穿。栩栩如生,蔣岩仿佛真看到了一顆子彈從眼前飛過打入肩部然後再飛出去。